所天勖已经看出来了,她这样的反应,证明他的娘子是真的猜对了。
他问:“爷爷现在在哪里?”
“你找不到他的。”
所天勖这次很快猜出来了:“找不到?上天入地都找不到?那还能是什么情况?只能是他不在这片天地,或者时空中。那次你开门,到底是要开去到哪里?如果不是开错了,误撞了我们,这件事,还不知道要被你们欺瞒到什么时候。”
九微心想:这件事,只要惊秋守口如瓶,所天勖还就真的无法找到爷爷了。
她说:“惊秋,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时空絮乱带来的后果。虽然说少一个人知道风险就小点,但是于情于理,天勖无论是作为狼王还是时空锁的主人,都是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你要护旧主,也要护新主的呀。”
惊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为难起来。
忽然,一道时空门直接生在他们面前。
出来的人是所天满,他像是已经料想到这里发生的一幕,说:“你们别为难惊秋了,是我胡作非为,惊秋那次不过是想帮我补漏收拾,怎知道错推了门。”
果然是所天满所为,所天勖其实也猜到了,单凭惊秋,根本无法打开时空锁。
只有天狼一族可以御控时空锁。
九微首次见到所天勖爷爷,态度十分尊敬,还行起了叩首礼。
所天满连忙扶九微起来,说:“呀,我的这个孙媳妇,不简单呀。”
所天勖问:“爷爷,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监守自盗?”其实也不算是监守了,毕竟是当下监守的人是所天勖。
所天满已有准备,他说:“见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蒙羞说出来。我自知大限已到,无比想念你皇祖母,我已得知,我们在地下并不能相聚,亦无来世,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在大限到来之前,再见见你奶奶。”
在场的人听完,都静默了。
这是所天勖夫妇万万没有想到的。
以为是什么政治纷争,以为是什么自我防护或者实力扩张,甚至以为是为了对抗燧明,谁会想到,居然是为了重会故人。
于情,所天勖可以理解,但于理,他觉得再怎样也不能为了满足个人私情,而把风险撕开那么大的口子,置狼族乃至整个苍生不顾。
但那是他的爷爷,他不敢责怪,只是缓和地说:“爷爷,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啊。”
所天勖是站在理性角度去想问题的,但九微更偏感性,她当然知道所天满这样做有失偏颇,但她也被这种痴情打动。
与自己的娘子相爱,共度如此短暂的时光,却要亲眼目睹她为狼族产子而亡,那种锥心的痛和爱的遗憾可想而知。
那之后,他的世界再无别的女人,他守着这份思念和孤寂渡过了几百年,也许每一秒都是在想念的。
这样的感情积攒了那么久,非旦没有淡化,反而积重,如果眼见几百年所想已成毕生,甚至是生生世世的憾事了,内心骚动很正常。
他不知道风险吗?不可能,但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想到极致的时候,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多少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可以不顾一切,只为了她。
当然,这其中涉及的责任和公义另当别论。
所天勖欲言又止的样子,九微轻轻拉了他一下,又很轻地说:“天勖,别说了,也许这就是几百年后的你,到时候指不定你会捅更大的篓子来。”
所天勖听九微这么一说,更能感同身受了,他又轻轻调侃:“胡说,你才没有我奶奶这么大的魅力。为你?我半滴眼泪都不会流。”
狼族的人耳朵想来灵敏,即便他们已经是低语了,惊秋还是听得清楚,而临近大限的爷爷,也听得出大意。
所天满坐下,说:“勖子啊,今晚回去好好跪搓衣板吧,我那还有一块,祖传的。”
所天勖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爷爷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惊秋忽然冒出一句:“别说太王了。太王是知道规矩和职责的,不过是被窃心魔所惑。这个窃心魔真的厉害,总是能捉到别人内心最痛处。”
所天勖一听,就很难理解了:“你既然知道爷爷是被窃心魔所惑,怎么还跟着他胡闹?就不阻止一下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果的。”
惊秋并不怯,她慢条斯理说:“大王,对于心魔,卑职大概也有自己的拙见,有心方有魔,爱而不得,欲而不满,失而不舍,许不如期,皆成积郁,积郁过久,不惑亦能成魔。与其抵御压制,不如释放,不然憋着,更容易深化,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被利用了,兴许还会被控制住。”
惊秋这样说不无道理,他们开始理解,她随太王这样做,也不算是愚忠,是有个人感情和理智权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