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敖荀早已目瞪口呆,惊惶失措的不住往后退步,欲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怎知他才退了两步,好巧不巧的踩了一片枯叶。枯叶炸裂的声音原本轻细非常,可于这寂静的夜中,并且又是最为隐蔽的后园,竟显得清脆无比,仿佛在说“快来人啊,我在这儿偷听呢”。
敖荀只听闻一句“谁?”那话音刚落,一道细长的白光穿墙而过,只听一声爆破巨响,整面墙壁炸裂坍塌,掀起重重迷雾。迷雾间,那白光仍是力道不减,直挺挺朝他身上射来。若非他反应极快,电光火石间闪了开来,怕也如那墙壁般肠穿肚烂了。
借助着重重迷雾,敖荀一路拼命逃出天界,左思右想还是选择去了南海,找到敖沐时,他正在水君府探望他的妹妹。将整件事讲于他听后,敖沐沉默了很久。怎知此时不想天兵找上来了,说是缉拿之人掉了信物,乃是龙族族腾。情急之中敖沐将自己信物给了敖荀,让他安然度过一劫。
本计划着敖沐与敖荀共同逃离仙族管制,敖沐说舍不得凡界酒水,最后去喝一次,敖荀同意了。怎知那次一向以“千杯不醉”的他喝了个宁酊大醉,醒来已是将近人间十年!并且身上还留着敖沐的龙族信物,也被安置得好好的。
敖荀愣了神,慌慌张张边不断发术言询问敖沐身在何处,边仙妖两界奔走寻找,均无任何回应线索。后来终于有了消息,才知敖沐携带兵器大闹了整个乾坤天界,偷了浩帝羽翎簪犯下弥天大罪,故而被永久封印镇压,永世不得再返天界。
听闻此消息,敖荀长久不能回神,如临末日,一句“老沐,是我害了你啊!”响天动地,久久回荡在三界不息,那声音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后来,由于羽翎簪被敖沐送回,他未能夺得太子之位,想到敖沐因为自己被永世封印,西海长子这般品行已然酿成灭族大祸,索性自己持剑斩杀了所有与之有关的凡人跟大哥,及一切知晓此事的异族,自己也酿成大祸,写了觐言送往仙界表明属于个人行为,与龙族无关,自此也列入三界不容的罪人行列,虽是躲躲藏藏度日,但也得以安心设计破阵救友之策。
敖荀语尽,众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不语。
原来,当年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叛族双蛇”,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属于他们的传说,难怪这么多年来,整个龙族之中再也听不到有关沐与荀的任何英勇事迹,提都不愿提起。
“阿荀。”敖沐依旧温尔雅,笑意盈盈的打破了这沉默,道:“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你,你莫再自责。不过,我仍是感谢命运,让我们有再重逢的机会。”
“不,不……”敖荀声音有些哽咽,摇了摇头又埋进敖沐脖颈处,双臂环得更紧了,道:“你别再做傻事儿了,别再丢下我了,老沐。”
敖沐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并不多言。
别再丢下我了……敖忆不由的看向仍在昏迷的花花,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难以平静。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原本她是想去看看花花,怎知身还未站稳,她才发现并非自己身行难立,而是整个娑罗空间都在颤动,幸得爻离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敖忆不解道。
敖荀也扶着敖沐站起身来,道:“阵法破除,这个空间很快也会随之覆灭。”
覆灭?敖忆心头一紧,欲提步跃向花花,怎知步子刚跨出去,脚下一空,地面如同稀疏的砂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往下坍塌,很快便露出了漆黑如墨的无底地牢,她们也一同坠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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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儿,忆儿,快醒醒。”
爻离的声音飘荡耳畔,敖忆缓缓醒了过来,被他影子笼罩着,遂并未觉得阳光有多刺眼,从怀中坐起身后她才看清这儿的环境。
四周的山连绵起伏,一座挨着一座,到处都是绿油油看得人心旷神怡,高高撑起的参天大树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有些许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束。脚下的草木更显疯狂,竟比落叶还要高些,想来还托了这些草坪如毯的福,才不至于在法术控无可控的情况下摔得粉身碎骨。
厉寻真,花花仍是昏迷不醒,整整齐齐躺在不远处;敖沐和敖荀则早已醒来,正坐在树下凝神调息,敖沐的皮肤与敖忆几分相似,都是常年不得光的缘故显得有些发灰,加上身上五处禁锢淤青,更加像个真真切切的妖族。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敖忆目光,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口遮处淤青,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四妹,你醒了。”
明明此时正值人间炎夏,却没一人觉得有多热。敖沐原是想靠近妹妹一些的,怎奈目光对上她身边的爻离时,迟疑之际又迟迟迈不出那步子。回想起鬼城破阵期间,那个走在尘雾之中的人,抓着铁链的手,当时他看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是人手,而是一只只有龙族恢复真身时才有的龙爪,深色龙爪。他惊讶之际清了清眉目想再看真切些,怎知目光再至,那爪已然恢复成了人手,虽然颜色还未全然退尽,仍是有些深沉。后来鬼城坍塌,坠落人间之时,妹妹昏迷后他几度想救妹妹,却看到爻离安然若泰的同时,还不忘将敖忆整个人紧紧护在怀中。
看到有人对自己妹妹这般珍惜,原本他是欣喜的,可不知怎的,心底总有种莫名的不安心。明明样子是故人之象,与妹妹也是十分友好,可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悄然发生着。
爻离爻公子,由于妹妹的原因数万年前也曾有接触,确实是个机灵有趣,坦荡可靠之人,对妹妹也是十分包容怜惜,以前他还想着,假如日后妹妹与爻公子有缘结了亲,这般平平凡凡的渡过一生也未尝不好,虽然,在身份方面可能要委屈点儿妹妹了,但是有什么会比她的安危更重要呢?
可是此时,他完全看不透这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