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程贵荣接话，程老二生怕程贵荣反悔，又赶紧说道：“不过吧，我听说人家干护工的比咱懂的多，知道咋伺候病人才能伺候的好！要是请个护工来照顾咱大，肯定比我和天宝他妈照顾的好！”
这会儿上，一直靠床坐着，沉默不语的程老头突然问道：“请那什么护工，你出钱啊？”
这话是冲着程老二说的。
“咋是我出钱呢？”程老二陪着笑脸嘿嘿笑道，“这不是大哥说要请护工的吗？”
程老头看着二儿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想起了中午程贵荣跟他说过的话，一阵怒火直朝胸口袭去，气的他眼前发黑，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程老二砸了过去，大骂道：“你不想伺候我就给我滚！我就是死在这也不求你伺候！你滚，带着你婆娘给我滚！”
程老头还在输着液，他这么一剧烈动作，手背上扎的针跑偏了，药水流了出来不说，手背上也流了不少血，吓的程贵荣赶紧去叫护士大夫过来。
大夫和护士过来后，把程贵荣和程老二骂了一顿，说病人还没好，怎么就把病人气成这样？又劝程老头，年纪大了，看开点，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别跟自己的儿子一般见识。
“不是老大气的，是老二，就不是个东西！”程老头指着程富荣气的颤抖。
等大夫走后，程二婶生气的嘟哝道：“是大哥说要请护工的，大你冲我和富荣撒哪门子气？”
程二婶压根没想明白程老头在气什么，在她看来，程老头得的哪是肺炎，分明是精神病！
“滚，不想伺候我你就滚！”程老头指着门口骂道。
程老二瞪了一眼程贵荣，对程老头说道：“大，不是我和天宝他妈不愿意伺候你，是大哥说要请护工的！都请护工了，犯不着我们都在跟前守着！”
程老头已经没力气再生气了，耷拉着眼皮躺在床上，不容反对的说道：“我又不是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请什么护工？不请！老二，你们两口子不愿意伺候我就回去吧！”
“不，不回去！大，我们愿意伺候你！”程老二硬着头皮说道。
程贵荣回去的时候，程老头破天荒的对程贵荣极为和颜悦色，不光叮嘱程贵荣外头雪大，路不好走，还让程贵荣明天早点过来看他。
那声音语气感情温柔的程贵荣简直不敢置信，自从程柳出生，他这些年都没有再被程老头这么温柔对待过了。
直到程贵荣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的时候，才回过味来，觉得还是自己小闺女厉害，绝口不提程老二夫妇嚷嚷着累，不愿意伺候什么的，只说自己体贴兄弟要请护工，轻飘飘一句话，让程老头彻底明白了眼下的形势。
要知道，自从程天宝出生后，程老头的心就彻底偏向老二一家了，这些年都没跟老二夫妇俩说过一句重话。
回到家后，程贵荣这么一说，程燕笑道：“爸，我爷奶偏向我二叔二婶，是指望着他们老了的时候我二叔二婶能养老。眼下大家都看见了，给我爷看病的钱我二叔二婶一毛不拔，连守在床前伺候他们都做不到，我爷能不生气吗？以前我爷奶身体好，没想过他们还有躺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要求着儿子媳妇伺候的一天。”
程老头经历这一场病，要是再看不明白，以前偏疼老二两口子都白偏疼了，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第二天，楚岳请了假，带着程燕去了一趟省城，楚岳买了一身毛料中山装，程燕买了一件红艳艳的毛呢大衣，和一双高跟红皮鞋，准备结婚那天穿，两人还挑了一套大红色印喜字的床单被罩。买完衣裳，两人又去拍了结婚照。
这年头已经不像上个年代那么保守了，省城的照相馆都有了婚纱和西装。
两个人换了西式的结婚礼服，笑眯眯的镜头前留下了甜蜜幸福的影像。
腊月里天黑的早，两人到管平时天已经黑了，回到家，程贵荣和李桂香都不在，只有程柳坐在火炉前嗑瓜子看小说。
“都买了啥啊？”程柳伸长脖子看楚岳和程燕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眼神十分羡慕嫉妒恨，不知道里面有哪些是带给她的礼物。
虽然在程柳看来，程燕这人虚伪的很，每次出去给她带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好歹也是从大城市买回来的，她要还是愿意要的。
程燕没接她的话，让楚岳把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拎回了她的房间。
“爸妈去哪呢？”程燕问道。
程柳撇嘴说道：“还能去哪？去医院了。”
叫她说，程贵荣和李桂香就是没出息窝囊，见天的往医院跑去看程老头干啥！一点骨气都没有！
程燕回屋，从行李里面把给程老头带的一双厚袜子拿了出来。
厚袜子虽然是买衣裳附送的，可也是做孙女的一番深情厚谊不是？再说了，这袜子可是上海生产的，高级货，洋气！
今天没有下雪，街上的雪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楚岳带着程燕骑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程老头难得的冲程燕笑了笑，说道：“燕儿回来了？”
程燕把厚袜子递给了程老头，笑道：“爷，这是我给你买的袜子，上海货，纯羊绒的，穿上脚暖和！”
“好，好，好！”程老头接过袜子，有点感动，更多的是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贵荣拉着程燕说道：“燕儿，你赶紧劝劝你爷，这病还没好利索，就非得急着出院。”
“这么急着出院干什么？”程燕诧异的问道。看病的钱不用操心，好饭好菜还有程贵荣一顿不拉的来送，程老头这日子过的够不错了。
程老头说道：“我好了，住医院干啥？净白扔钱进去！”
对于程老头出不出院，程燕完全不发表任何意见，爱住不住。
回去的路上，李桂香说道：“你三叔今天过来了，说你奶在家着急的很，下着大雪路不好走，才没过来。又说家里没人管着，天宝这几天见天不着家，听人说又跟着那群不学好的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