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旬一愣:“投降?可是新帝对煌煜虎视眈眈的,他应该不同意吧。”
陆据不慌不忙的说道:“如果探子的消息没有错,启国第一任新帝不过是幌子,他们这几年实力最大的其实是二皇子尧天宸。”
“二皇子?”
“嗯,说起来,第二次攻打吴州的时候,殿下也见过他。”
容旬想起那个人,当时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十分不好,没想到他的地位这么重要,忍不住皱了皱眉:“如今他已经登基,想必是不会后退的了。”
“没错,”陆据点点头:“第一任新帝即位后也受制于他,但新帝眼看连连败退,没受住贵族的挑拨,在朝堂上力主和谈。这件事情大约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分歧,那之后没多久,新帝就暴病身亡,然后尧天宸就继位了。”
所谓暴病身亡,在皇室里几乎就等于被人谋害,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罢了。
“还有,你还记得启国的十二公主尧卿儿吗?”
谢珩轻轻看过来,容旬摇摇头,他便笑了笑:“关于京都杀人案,我后来仔细跟何光明对了一遍,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公主前往京都的行为,并非被何光明说动,而是假装被说动而已。”
“我当时也觉得那位公主的举动很奇怪……”
“一方面,提亲倒是真的,但是我总觉得,她更重要的事情是去观察龙修,想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弱点。”
容旬默默的想了一下当初的事情,尧卿儿绑架皇子的事情并未对外透露,现在仔细回想,他们的确有很强烈的主动攻击的态度,便问道:“这位公主和尧天宸,是什么关系呢?他们莫非和京都杀人案有牵连吗?”
“二皇子和十二公主是一母所生,从小一起长大,绑得很紧,另一方面来说,感情也很好吧。京都那一连串杀人事件虽然跟他们没关系,完完全全是何光明所为,但我后来听他仔细说起,一方面觉得,启国皇室在里面也没干什么,另一方面,我也不觉得连目皇室能从中得到多大益处。”
容旬垂下头:“不仅没有益处,还给了煌煜出兵的理由。”
“可不是。”谢珩点点头,容旬就是在京都杀人案之后突然失去联络的,再见面时,浑身伤痕累累,匆匆逃离,想到这些,他心里微微一冷,不再说话。
“可是……”孙亮不太理解:“就算尧天宸觉得自己厉害,但他怎么会相信自己能吃下煌煜呢?何况现在节节败退,也不愿意投降?”
容旬心中一动,帝师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只是,当时帝师话里话外的样子,他给龙修找的对手是在连目,莫非是骗自己的?
连帝师一脉的传承都告诉自己,连要杀自己也十分爽朗的说了,为何在这件事情上骗他?
他抿嘴不语,许久才问:“那,你们打算和启国贵族议和吗?”
“暂时不。”陆据目光冰冷,毫不犹豫的说道:“启国建国近百年,皇族势力盘根错节,而且和那些贵族紧紧纠缠在一起,如今分成两派,就算跟其中一派议和了,另一派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并不能维持长久的安定,意义不大。”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启国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
“可以有还手之力,但不可以有还手之心。”谢珩接过话题,却不愿意多说,容旬看着他,见他微微一笑,眨眼说道:“既然尧天宸自己送上门来,先狠狠打一顿,让他们知道实力的差距再说。”
“哈,说起来,他这次应该相当恼怒,殿下还记得你在东城门夺回来的图谱吗?”秦可义笑着说道:“我们按照那个图谱和样式,让兵器处造了大号的成品,你猜有多厉害?”
容旬从醒来开始就挂念着那个弩弓,如今听秦可义提起,眼里也是兴味盎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我还以为是很复杂的东西。”
见容旬感兴趣,秦可义更加高兴了:“不复杂,明天我带你去看看,说实话我都吃了一惊,咱们现在的弩虽然强劲,但射出去不到百米远,只能近距离防御和攻击,而且你也知道,装填慢,和长弓相比,劣势很明显。但是啊,尹都督抚搞出来的这一把,啧啧啧,三倍的距离,而且还可以自动填一发,也就是说,射一次,可以连续射出两支箭。”
“是吗?”容旬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三重箭阵的其中一排,完全可以改成弩弓,一旦射中,敌人几乎一击致命。”
秦可义和孙亮激动的点点头,孙亮脱口说道:“如果做成巨弩,可以直接从汾河的这一头射到另一……哎呀!”他话音未落,头上已经挨了谢珩一拳,抱着头委屈:“干嘛打我?”
谢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孙亮这才反应过来,咬着嘴巴埋头吃菜。
容旬也已经听出来了,他脸色微白,良久不语,心里有些忐忑。
“其实并不可行,”谢珩见他神色,轻轻说道:“那样的巨弩,对衔接处的柔软度要求很高,又要保持相应的力量,现在的铁根本做不到。”
“嗯……”容旬点点头,他喝得有些多了,觉得头闷,便说道:“我出去透透气。”然后起身朝外走去,陆据看了一眼谢珩,谢珩笑一笑,冲他扬了扬杯子,不疾不徐的继续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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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旬走到屋外长廊的拐角处,窗户打开着,夜幕降临,天空墨蓝一片,耳目所及十分安静。
他笑了笑,大部分历史发生的时候,或许都是这样安静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侵略者。
如果可以议和……他低下头默默地想了想,轻轻叹一口气,启国贵族想要议和的对象是煌煜,然而讨伐启国的军队背后,站的并非是煌煜。
“在想什么?”
身后,谢珩端着杯子走过来,容旬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户看他,看到他枣红的大袍披在身上敞开着,慵懒英挺的模样连这悦春楼的姑娘都要把持不住,便笑了笑:“没什么,我的酒量似乎退步了,出来吹吹风,缓一缓。”
“是,脸上都有些红了,倒是看上去精神些了。”谢珩笑着说道。
容旬听到这句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垂下眼睛朝旁边看去,谢珩喝着手中的酒,突然问道:“龙修这个人,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