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些惊愕,忙问道:“您是我们药王谷的旧交,而且还是贵客?”
“算是吧!”我笑道:“告诉我,你叫王什么?”
“我不姓王。”小姑娘一本正经道。
“不姓王?”我皱眉道:“你不信王怎么知道王家秘咒——风门咒?我就问你,王富华和你什么关系吧。”
“王富华乃是我外祖父。”小姑娘恭敬道:“不过,我外祖父已经于几十年前仙逝了。”
原来如此。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那代人,因为在生前的时候,就已经飞升入圣了,所以,按照缺一门的阴阳造化,我们都没有男丁为后。我如果没记错,王富华应该有个女儿,名字也是中药的名字,好像叫……
“你母亲是王辛夷?”我忙问道。
“正是家母!”小姑娘终于有了些喜色。
我一抬手,将她身上的绳索齐刷刷砍断,一笑道:“当年见过你的母亲,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应该对我这个叔伯还有印象,走,带我去见她。”
小姑娘摇摇头,一脸悲戚道:“我母亲已经于三年前西去了。”
“哦……那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了!”小姑娘神情落寞道:“我父母先后都离世了,王家的近枝亲属也都没落了,整个药王谷,嫡系王家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而我,虽然是小毒王的后代,可我说到底只是个外戚……”
这就难怪了。
我就说嘛,既然是小毒王的后代,山民们又怎么敢如此对待她。
原来是家道中落。
浮云世态纷纷变,秋草人情日日疏。这种世态炎凉,我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不禁对这个小丫头多了些心疼,将其拉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苗青黛,苗是我爸爸的姓氏,青黛是我妈妈起的名字。我妈说,辛夷可慰暖,青黛能驱寒,她希望我不要再涉略阴阳术法,不要再给别人慰暖,只要自己能驱寒,平安过一生就行。因为,王家参研阴阳法术,已经受够了磨难,外公一脉无后,只晚年得一女,就是我母亲,可母亲自己也体弱多病,早早的离世了……”
是啊,这就是修术者的悲哀。
达可济世天下,但参破阴阳术之后的劫难也只能自己承受,甚至,还会牵累家人。
“小青黛,让你受苦了。”
青黛却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虽然不姓王,可骨子里也是药王谷的人,见多了生生死死,没什么可怕的。对了,我还没请教您的姓名……”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别知道为好,因为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没有好处。正如你母亲和你所言,平平安安就好,离阴阳术界的事远一点吧。”
“其实您不说,我也猜了个大概。”小青黛一笑道:“您是不是云城天团的一员?”
“云城天团?”我苦笑道:“谁告诉你的……”
“我妈妈说的,他说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和云城几个少年也曾轰轰烈烈干过大事,那几个少年,个个本事非凡,相貌英俊,她呀,就管他们叫云城天团。”
“算是吧!”我无奈一笑道:“那你母亲没说过亲没说过他们干了什么大事吗?”
“没有,但却和我说过,阳间如今的朗朗青天,就和他们有关。总之,这些人,注定都不是平凡的人。我看您,虽然是个魂体,但是气宇轩昂,神轻魂淡,就不是普通的亡魂。”
神轻魂……淡?这怎么听着也不像个夸人的词儿。
“对了,我看你刚才反击的时候,还有些小手段……你母亲不是不让你沾染阴阳术吗?”
“偷学的!”青黛道:“我妈妈继承了我外公的术法,虽然她对此冷淡,但还是偶尔会运功修行。我呢,就在一旁偷偷记下了一些招式,包括王家的几个秘咒,还有驾驭毒虫的一些本事,不过,后来被我母亲发现了,就再也不允许了。好在,我学的不多,但多有练习,今天总算是招架了一会,要不早就死了……唉,假若我能嫡传了外公的绝学,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境地。”
我问道:“对了,正要问你呢,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小青黛道:“说来,还是我外公留下的后患。当年,药王谷鼎盛时期,周围百里,不管是人鬼妖灵。哪个不高看一眼?东村有病,来找医治,西屯犯祟,来找除妖。修行者嘛,慈悲为怀,不管是谁上门相求,都会鼎力相助。于是,药王谷王家和周围几百里的山林妖祟邪灵都关系不睦。我外公还在的时候,这些家伙,都夹着尾巴修行,不敢行祸事,稍有劣迹,定会遭到我外公的惩戒,甚至,还会杀了他们。我外公去世之后,我母亲虽然不再开药行方、出门布道,但是她手段高超,那些邪祟仍旧不敢越界。三年前,母亲去世之后,事情就开始大不一样了。山林里的草药兽妖,还有各色鬼怪便开始屡屡进犯药王谷,外公生前打造的百草园无数的珍奇草药,都被他们盗采一空。山民们也经常被骚扰,还有小孩老人莫名失踪的事时有发生。但那时候我父亲还在,我父亲虽然不是阴阳圈的人,可他和一些江湖上的僧道关系不错,看着王家过去的面子,这些人来过几次以壮声势。可半年前,父亲也去世了,药王谷王家算是彻底失去了余威。”
“能理解,王侯之家百载衰,寻常小户十年劫,可是,为什么村民会把你绑起来做这种勾当?”
“我父亲去世之后,周围的邪祟变本加厉,屡屡下山进谷冒犯,谷中村户在一个多月间,鸡犬不留。不少人在夜里都见过鬼祟,甚至还有大白天,走兽翻墙越户伤人吸血的状况发生。这时候,人们早就忘了,多年前,正是王家替他们出头平了那些祸患,而是迁怒于嫡传王家招惹了是非,惹得这些邪祟的报复。他们认为,这些邪祟,就是报复嫡传王家来了,他们是受牵连者。大约是七八天前,村里有几个老人据说是同晚做梦,梦见了一个半边脸溃烂的人,声称要吃光所有药王谷的人,除非,让王富华的血亲出面,血债血偿。接着,第二天又有人半夜看见两个长着大板牙的老妇人见了村子,声称要给他们主子说门亲事,点名要王家人……”
“于是,你这个嫡门王家的外孙女就被拉出来了?”我冷笑一声道:“牺牲少数,向来是愚民的行事法则。是不是动手的时候,还委屈巴巴地告诉你,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我是小毒王的外孙女,我自然不会束手就擒。”青黛一叉腰,而后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可惜,他们根本就没让我知道,而是假装要举行家祭,让我作为主祭,然后用酒把我灌醉了动的手……等把我捆绑好了,醒了之后才告诉我……一群卑鄙小人。”
我幽幽道:“行了,你如今也被他们胁迫着做了阴阳魂了,是这老鬼自己不争气,娶不起你。你现在不欠他们,王家也不欠他们了。走,带我进谷吧。我得让他们知道,王家虽然没人了,可这个小青黛也不是好惹的主,我得保你百年之内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