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有能力帮助他,让他加官进爵,就有能力陷害他,使他不安于位。他心里尽管不高兴与我们结交,一旦落入了我们的圈套,便不能由他作主了。”
“好处就在我们是贩私盐的,他为自己的身份地位,官声起见,在与我们合作之后,就不敢轻易开罪我们,万一我等与其鱼死网破,我们固然是讨不了什么好处,他这个官只怕也就当不了了”魏正豪说道:“大哥一向思虑妥当,只要大哥觉得是这么办妥当,就这们办下去。俗话说,求官不着秀才在。”
“我们结交了他,他能如我们的心愿,自是再好没有。就算他转脸不认人,我们草莽烂泥里的人物,也没有吃什么亏,大不了白白放了他一条性命罢了”谢乐安见魏、蒋二人没有异议,便独自到拘押柯玉宇的所在,亲手替柯玉宇解开绳索,引着与魏正豪相见,蒋温伦虽然也与两人称兄道弟,但到底不是此道中人,此间就避了过去。
柯玉宇不知谢乐安是何用意,盛气相向的说道:“你们这班逆贼,打算将本官怎生摆布?要杀就杀,休得啰嗦。”魏正豪听了这几句话,又见了那种骄慢的神气,已忍不住伸手抽刀。
谢乐安连忙望着魏正豪使眼色,纳柯玉宇上座了,才从容说道:“我等若有相害之心,也用不着请县尊到此了。相公做官的能名,我等早已听过。我两兄弟在江湖上的名声,你大约也有所耳闻。”
“我两人虽是异姓兄弟,然情逾骨肉,性子虽各有不同,但生平最是痛恨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所以贪官污吏落到我们手中,简直和我们有深仇大恨一般,顷刻之间,就要将他们处死。”
“郎君在此处虽无惠民之举,却也没有贪污之名,我们兄弟不存心和你作对。无奈你放我们不过,几次派兵向我们穷追痛剿,逼得我们没法,只好攻进城来,和你当面说个明白。”
“我等之所以甘触刑章,冒天下之大不韪,拼死要做这私盐买卖,全是迫于生计,不能坐待着看父老乡亲饿死,只得铤而走险了。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若有贤明官府,怜悯我等是出于无奈,设法安置我等,我等是情愿效死的。”
柯玉宇见谢乐安没有杀害他的心思,他也知道谢乐安是个豪杰之士,便改换了脸色,说道:“你既说如有贤明官府设法安置你们,你们便情愿效死,何以官府几次派人到山里招安,你们反把派去的人都杀了呢?”
谢乐安道:“那几次招安,何尝有一次是真意,无非想用招安的名儿,骗我等人身入牢笼罢了。我的耳目很多,官府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出我的眼里。”
“并且那几个想骗我们入牢笼的官员,就是我们兄弟所深恶痛绝的贪官污吏,正恨不能食之肉,寝之皮,岂肯受他的招安?我粗知相人之术,看阁下的面相,将来必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因此不打算害你,并愿尽我所能,助你宦途平坦,一路升迁上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句话。”柯玉宇问道:“答应你什么话?你且说出来看看,看我能不能答应?”
谢乐安道:“你不能答应的,我也不至于跟你说。就是我先帮助你升迁,你升迁之后,再回到柯家,尽力援引我们。我知你出身不凡,只是苦无助力,才委身这贫瘠之地做官”
“我与我这二弟,可为郎君援手,郎君到时候收我们兄弟作为门客,借在我们兄弟二人之势在家族里站住脚,何愁大事不成?”
“我们兄弟二人非是不知自爱的人,之前饥荒之年是什么景象,想必郎君也是略知一二,不是到了如此绝境,我们兄弟二人绝不至于落草为寇的,就算事情不济,有所败露,到时决不会有使你为难,或有拖累你的举动。”
柯玉宇奇道:“你有什么能力,能使我宦途平坦,一路升迁上去呢?”谢乐安笑道:“这倒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你答应了我的话,我自然要做给你看。若以后我的话不应验,你也不妨将答应我的话一笔勾销。”
柯玉宇暗想:这话倒也爽快,他既能先帮助我升迁,我升迁之后再援引他,于我有益无损的事,如何答应不得呢,我虽不愿摇尾乞怜,以全性命,然而大丈夫寸业未立便死于此间,岂不是太过冤枉?。
柯玉宇心里想清楚了,当下便回答道:“我如真能宦途平坦,一路升迁上去,将来一定尽力帮你们脱此樊笼,决不食言。”谢乐安道:“等的就是郎君这一句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郎君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不过我们与你地位悬殊,兹事体大,不禀天地神明,不足以昭慎重。常言:贵人多忘事。你将来大贵的时候,因与我们有云泥之隔,若存心嫌我们微贱,我们也无可奈何。”
“你若是真心打算将来帮我们脱去樊笼,此刻就应该不存贵贱高下的念头,与我们两兄弟结拜。我们绿林中人最重结拜,一经结拜,便可共生死,永远没有悔改的。你肯和我们结拜,方可显出你是真心。“
柯玉宇是个做官的人,哪有真心和盐枭结拜为兄弟呢?不过在初被擒的时候,以为万无生理,已拼着一死,说话才能理直气壮。此时见有一条生路,便只求能脱身,不肯再向拼死的这条路上走了。
明知若不答应谢乐安的话,使他兄弟恼羞成怒,翻过脸来,就不好说话了,遂不无踌躇的回答道:“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些豪杰之士,将来必能为朝廷建立功业,不是久困风尘的人物。”
“与我结拜为兄弟,也不算辱没我,不过你我此时地位身份不同,结拜的事,除了我们自己以外,无论谁都不能知道。这风声传出去,于我固然不利,你们也讨不了好处。既讨不了好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谢乐安道:“阁下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之所以亲自来解缚,不许有一个跟随的人来这里,也就是因为这事不宜让外人知道。”当下双方说妥了,就就着这地方点烛焚香,三人对天结拜为兄弟。
并照着寻常结拜的惯例,都对天发了“有福同亨、有祸同当”的誓言。论年龄,柯玉宇最大,谢乐安、魏正豪最小。谢乐安原是做大哥的,此后的大哥,就得让柯玉宇做了,当然,这也是为了安柯玉宇的心。
三人结拜过后,谢乐安早已安排了丰盛筵席,算是庆祝自己等人马到成功。柯玉宇在筵席上虽强作欢笑,然而时时露出愁眉不展的样子。
谢乐安看了之后,不动声色得说道:“难道大哥心里有为难的地方,不好说出来吗?这事虽由我等使了手段做的,然而我能保证此举于大哥有益无损。”
“大哥是有胸襟气魄的人,料不至因我等出身微贱,便存不屑之心。何以大家正开怀畅饮之际,却时时露出愁苦的样子来呢?”
柯玉宇道:“二弟虽说尽力帮助我,必能使我宦途平坦,一路升迁上去,这话我也相信。在下虽出身官场,然而也素闻二位贤弟盛名,此时我们三人结拜之后,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不会因此心存芥蒂。”
“我所虑者,只在眼前,现在这个局面,却是让我不好在郡中自处。我是有守城之责的县官,于今县城都被攻破了,我全家被擒,如果我能以身殉城,仗着家族背景,身后还可以得些荣典。”
“现在我全了一家性命,败兵失地的惩罚,却是不能免去,不怕二位贤弟耻笑,我虽有一重世家身份,但此时在家族里却不得势,若是领了这责罚,项上乌纱帽定是不保,这叫我如何能不愁苦呢?”
谢乐安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我若没有对付的办法,也不敢说帮助大哥的话了。大哥目前这点为难的事情,我就不能替大哥摆平,以后助大哥平步青云的话还靠得住吗?”
“大哥只管开怀畅饮,我们今日虽结拜了成为异姓兄弟,但地位却不尽相同,我与三弟虽有勇力,却只是尘埃里的人物,如今更是被南楚朝廷通缉。”
“此后料不定要到何时,方能与大哥再像这样同桌共饮,谈笑风生,如果有第二次与大哥共饮的机会,那便是我们三兄弟出头的时候了。”
柯玉宇闻言面上立时浮现了笑容,急忙问道:“二弟有何方法,不妨说出来让我参详一番。此次如能周全,大哥我感激不尽。”
谢乐安道:“感激的话,太显得生分了,请大哥以后不必如此说,我们二人既然是有求于大哥,自然是要出一把子力气,只求大哥事成之后,不忘记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兄弟二人,就受用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