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笑盈盈看着刘厓,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轻声道:“尚未好完,但我不好再麻烦人家。妖藏阁不是医馆,怎能一再叨扰。”
“说的对。娘子,我们这就回家,回家后好好休养调理。你且等着,我去把马车牵来。”刘厓握了握她的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瞧着他的背影,脸上还笑着,但眼底的光却还是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娘子……他上一回这么喊她的时候,她差点就没了命。被别人打、被火烧,成就他“除妖”的英名。
可那时她觉着自己是在帮他,身上苦,但心里甜。
现在,她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浑身冰凉。特别是在妖藏阁听到他说过的那番话,心都被割成了片。
就像在现世的时候,她无数次不顾一切去山里抓猎物给他卖掉换钱那样。
如今想起来,竟已经像是遥远的时光里飞过的一粒沙,相去甚远,却还是硌得她的眼睛生疼。
霜月看起来像个傻兮兮站在街角等待爱郎买东西回来的姑娘,她的目光看着刘厓离去的地方,一瞬不瞬的盯着。
可视线里却又像是没看见般出神。
街市上人影绰绰,她就那么站着,面色苍白、目光失神。唯有细细的牙轻轻咬过的唇瓣还算有些许的血色。
人比之前丰盈不少,但还是瘦。病气未消。
许久,那个消失在街头的人满头汗水牵着马儿走来。棕色的马车随着马儿的走动吱吱嘎嘎响着,车上的帘子水波一样轻轻晃动。
霜月的笑容还在,只不过有些僵。
“娘子,快上车。站累了吧?”他细心的将马车拉到她正好能上去的地方,明知道她是妖,还是给她把垫脚用的小凳子给搬下来。
她却没有立刻踏上去,垂目瞧着那张刷得干干净净的凳子,她说:“你还是叫我霜月吧。”
“娘子,我……你是的我娘子啊。除了你,我还能管谁叫娘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刘厓说着,眼眶飒然就红了。
他当街跪下来,忐忑又痴痴的看着她,一双手想过去拉住她的手,却又不敢靠近。
“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刘厓不顾周围那些客商诧异的目光,开始甩起自己的耳光来。
每一下都是运足了力气,没几下就脸颊发肿,嘴角都浸出血来。
他太过用力,嘴巴里面的皮肉叫牙齿给撞破,嘴里尽是仿佛掺杂了铁锈的血腥气。可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霜月静静看了他一阵,忽然就抓住他的两只手:“别打了。”
“是我该打,你受幻术之灵操控,我却有眼无珠,竟然叫了术士来抓你。我该死,娘子,我该死!”刘厓挣扎着,眼泪从眼眶中滚出来,在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过去的日子再难,刘厓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不要脸面的哭过。
哪怕他从一个掌着猎户们生意的公子爷落魄成只能靠打猎和捡野菜山菇为生,喝醉了也曾在夜色下不甘心的痛哭流涕。
更会在她满身是伤带着猎物回家的时候抱着她哭,却都不会如今天这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