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儒沉默。
理论上来说,这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君明远有四个孩子,过继一个给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谁都知道,那个孩子将来会是宜家服饰最合法的继承人。就是看在钱的份上,一般人也不会拒绝。
可君子儒心里很清楚,君明远不可能同意。
谁会那么傻,将自己的亲骨肉过继给仇人?更何况明月山庄并不缺钱,君明远更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还是算了吧,我不乐意替别人养孩子。”君子儒硬邦邦地说道,他低头轻拍君佑彬稚嫩的后背,“爸,彬儿是我儿子,所有人都可以放弃他,唯独我不可以。”
说完,君子儒抱着孩子,转身往别墅大门走去。
他的腿脚不灵便,走路的样子更是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扭曲,背影却超乎寻常的坚定,仿佛一棵大树,为儿子撑起了整片天空。
君剑张嘴想叫住他,但想想还是算了。
子儒一时想不通也是情理之中,慢慢再劝吧。
君剑进屋的时候,君子儒已经回了房,顾雪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纤细的眉毛微微蹙着,神情似乎很是疑惑。
见君剑回来,顾雪宜忙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问道:“剑哥哥,你刚才是不是对子儒说了什么,他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问他也不讲。”
君剑坐下来,叹了口气,“能说什么,还不是彬儿的事。”
他瞅了眼君子儒房间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依我看,木教授那边希望不大,咱们还是尽早做别的打算吧。彬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子儒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败落甚至落入外人之手吧?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延续血脉的继承人。”
顾雪宜眼皮一跳。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定了定神,顾雪宜佯装大度地笑道:“剑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公司是你一手创立的,留给谁自然是你说了算。”
说着她忽然红了眼睛,哽咽地道:“都怪我,当初就不该阻止明远对子儒动手,要是我当时能冷静一点,子儒也就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面上是自责忏悔,话里话外却都是在给君明远上眼药。
是,君子儒的命根子是她顾雪宜弄残的,但始作俑者却是君明远。若不是君明远要伤害君子儒,她怎么会拿刀防卫,又怎么会刺伤君子儒?
要是君子儒还有生育能力,他们夫妻俩现在哪里还用发愁继承人的事。
所以,追根究底,都是君明远的错。
果然,一听这话,君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怎么能怪你?都是明远那兔崽子惹出的祸!为了个女人就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死手,简直是混账!也好,既然是他害得子儒绝了后,那让他赔一个儿子给子儒也是应该的!”
顾雪宜一僵,抬眼看他,不确定地问:“剑哥哥,你的意思是...”
君剑点头:“嗯,我打算让明远过继一个儿子给子儒,这样对他们俩都好。明远可以赎罪,子儒也有了后,皆大欢喜。你觉得如何?”
如何?顾雪宜只想呵呵。
嫡亲骨肉尚且不一定齐心,更何况过继的。想起上辈子她身为嫡母,对后院里的那些个庶子庶女也不算苛待,可他们哪一个不是当面恭敬地叫着“母亲”,背后咬牙切齿地诅咒她早死。
还有君明远那个贱种,无论她如何委曲求全嘘寒问暖,始终都用仇视的眼光看她。
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所以,她再不会重蹈覆辙去替别人养孩子了,不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怎么都不会贴心。
顾雪宜笑了笑,佯装赞同地道:“你想得很周到,这个主意挺好。”
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一副担心的样子,“不过,大姐和明远他们会肯吗?”
“有什么不肯的。”君剑没好气地说,“我是孩子的亲爷爷,还能虐待他不成?再说了,等孩子长大了,整个宜家服饰都是他的,沈月珠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会同意。”
君剑自信满满。
顾雪宜暗暗嗤笑,君剑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以为人人都像他自己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把钱摆在第一位,为了钱,什么都舍得。
可君剑太不了解沈月珠和君明远那对母子了。沈公府、明月山庄、明珠实业,哪一个拎出来身家都不比宜家服饰少,人家犯得着为了钱送走刚出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