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彰是第一次进许程的画室。
宽敞的画室阳光充足,在屋子的右上角有幅小型的茶桌跟三张单人沙椅。
而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个画架,上面放着一幅已经差不多完成的风景画。而左上角则放着一整排重叠的画作,还有几架画架。不得不说许程的画室真的很干净很整洁。
“坐吧。”许程已经坐在一只沙椅上,动手清洗茶杯。
霍彰走了过去坐在许程的对面,安静的屋子里一时只有清洗茶杯的声音。
他知道许程单独叫他一个人进来,肯定是有话要说。所以他没有多问,只是静坐着等对方洗茶杯、烧水。
等水烧的时候许程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他的身上是天生的优雅和高贵。生为世家之人,骨血中好像注定就会融入了这份气质。
他眼中的眸光不由一动,出现了瞬间的空洞。只是几秒之间,他就回过神:“那天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但是今天我还想再一次确定你的答复。”
对霍彰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他的答案从来都不会变。
许程抬手拦下他欲出口的话,眉心处比平常多了一抹沉重:“但是在听答复之前,我也有个故事要说给你听。我想你听完之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霍彰脸上的神色也跟着肃然,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对面的人。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许程要说的故事可能没那么简单。可那又怎么样,他绝对不会放下他心底的那个女孩。
“好。”
许程点了头,眼眸里笼上了回忆的点滴,凝重的思绪逐渐飘远,他开口问:“彰儿对许家了解吗?”
乍一听到许程问起许家,霍彰墨色的眸子微沉了些,心中的那几分猜想在无形中得到了肯定。
“许家跟司马家同为世家之,他们与现在的其它世家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明清时代就存在的真正贵族世家。
许家在子嗣方面一直都很单薄,听说从明清开始,许家只要有一个男婴出生,往后出生的孩子就必定是女婴。但是五十多年前,也就是如今许家背后的掌舵者杨老太太生下一子,取名许震邦。但是许震邦在四岁那年出了一场车祸之后,下半身不遂,终身只能坐轮椅。
一年之后老太太再次生下一对双胞胎,却全都是男婴。
从此之后,许家的家业蒸蒸日上,特别是在茶方面,几乎是一家独大。
一直到二十四年前,许家生了一件大事。许家的家主许隆突然暴毙,杨老太伤心过度瘫痪入院。两天之后许家三子许震国在回家的半路被人连捅数刀,经过四天四夜的时间才抢救回来。
之后杨老太向外界宣布许家退出商业界五年,在杨老太宣布完的第二天许家就真的退出了商业界,从此销声匿迹。
一直到五年之后,许家三子许震国重掌许家家业。”
霍彰一口气讲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也是众所皆知的事。他突然有些懊悔,在他心有疑惑之时就应该让人将许家细查一遍。
水壶里烧开的水滚滚而起,袅袅的水蒸气腾升而起,最后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许程执起水壶,往茶杯中倒入滚烫的开水。开始了一系列熟练而精艺的茶艺,温壶,烫杯,装茶,高冲,盖沫,淋顶,洗茶,洗杯,分杯,低斟,奉茶。
霍彰双手接过茶,闻香之后,就是品茶。
人家说,好的茶叶,就千里马,也是需要伯乐,而好的茶艺师就是它们的伯乐。
霍彰含笑将茶杯放在桌上:“真是好茶。”
许程眼角含着浅浅的笑又给霍彰倒了一杯:“这些泡茶的方法是我父亲亲手教的,虽然我学不到他十分,但也是学了有八九分。”
霍彰没有再接话,只是端起茶,说了一句:“许叔是许家的二儿子,许震怀。”是肯定的问话。
许程一听,放茶的动作一顿,但并不是因为震惊。而是许震怀这个名字,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再听人叫起。此时听到,心中竟然没有过多伤感与悲痛。
良久,许程放下茶杯:“二十四年前,不仅是我父亲许隆突然暴毙,弟弟震国陷些丧命。那一年,还是影儿出生的日子。”
霍彰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色,此刻深邃的眸底也不由微微异动。
“群龙无的许家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一些分支都起了异心。而我母亲在接连的打击之下,仍然力挽狂澜守住了许家。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但是却没想到在我父亲出殡那天,出了状况。”
许程的眼神似烟霭悠远,声音更是染上了凝重的音调:“那天我父亲出殡,是请了钟南山得道高僧德休大师做法。直到当天晚上,才刚满两个月的影儿突然哭啼不止。我母亲就请了德休大师来看,他看完之后面色沉重与我母亲在房里单独聊了近半个小时。随后我也被叫去了房。我只以为是影儿的情况严重,却没想到我母亲竟然让我将影儿送出许家。
只因为德休大师说,影儿命格过硬,克家人亲朋,一生注定无夫无子独过一生。”
霍彰越听,神色就越冷。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谁还相信那些。但我母亲信了,因为我父亲死了,弟弟仍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影儿造成的。”许程说到这里,瞳眸里拉扯出了嘲讽。
“我们因为这件事吵了近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我三弟的情况变幻无常,时好时坏。我母亲的心里认定是因为影儿,我三弟才一直好不了。有一天她将我跟阿敏骗出去之后就把影儿抱走了。”许程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一直平静的情绪终是有了波动。
霍彰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握成了拳,似乎彰显着他无处泄的愤怒。
许程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中久久翻动的情绪才继续说道:“你郭姨回去之后现影儿不见了,就跟我母亲大闹了起来。她平时待人温和,对我母亲是极为孝顺。可是那一次为了影儿竟然将我母亲气晕了。”他说到这里不由轻笑出声。
“也是看到她的坚决,我才下了决心。当晚我母亲醒来后,我就跟阿敏的决定告诉她。我们可以离开许家,但是却不能抛弃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