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大都督府衙门前,李元芳和沈槐各骑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刚刚赶到。二人翻身下马,沈槐道:“李将军请。”正要往里走,突然门边一阵喧哗,两个衙役和一个老汉似在争论着什么。李元芳举目一看,那老汉正是山道上卖糕的老丈。他忙对沈槐道:“沈将军请稍等片刻,我过去看看。”便快步走到老汉面前,叫了声:“老伯。”
老汉正满头大汗地与两个衙役理论,突然听人招呼,抬头一看,见到李元芳,仿佛遇到了救星,大声道:“哎哟,这位公子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李元芳点头笑道:“老伯这两日可好。”
老汉“咳”了一声,道:“好什么,还不都是你们给我惹的麻烦。弄得我这两天生意没的做,尽折腾这个死人了,好不容易把他送到衙门吧,嘿,人家还不肯收。”
李元芳往他身后一看,那个山道上食糕而亡之人的尸首正躺在老汉的板车上。他皱了皱眉,问道:“老伯,他们为什么不肯收?”
老汉道:“就是这两位官爷,他们说法曹大人出外办差去了,如今不在衙门里头。他们自己做不得主。让我把尸首先运回去,待法曹大人回来了再送过来。可我老汉的家在几十里外头的山里啊,为了把这个尸首送到城里,我走了两天才到,衙门这要是不收,让我把他放哪儿好啊。我说这位公子,你来得正好。本来我就是受了你爹的托付,才接下这个晦气的事儿。既然你也在这里,我干脆就把这尸首留给你,你爱拿他干啥就干啥吧。”
李元芳笑道:“老伯辛苦了。您别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他转身看看,沈槐十分注意地在朝这边看着。李元芳叫了声:“沈将军,麻烦你过来一趟。”
沈槐立即走到跟前,李元芳压低声音,将山道上遇到那死人的过程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百姓报官,衙门以官员不在为由不予处理,十分不妥。还请沈将军善为处置。”沈槐点点头,走到那两个衙役面前,喝道:“法曹大人不在,难道衙门就不办案了,你们就不当差了?我看就是你们耍奸托懒,不肯尽力办差。”
两个衙役吓得脸色发白,眼珠乱转。沈槐吩咐道:“还不快把尸首送入尸房,请仵作来先行验看。再让画工过来,绘制认尸告示,即刻就张贴出去。待法曹大人回衙门,我会亲自向他说明这件事情。”
“是!”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下老汉的板车。李元芳掏出一个银锭,塞入老汉手中,道:“老伯,谢谢您了。这些银两拿去买口茶解解乏。”
“呦,公子啊,你怎么比你爹还大方啊。这些银两要是都买了茶,够我全家喝两年的了。”
李元芳只是微笑,看着老汉将板车推走了,他才转身对沈槐点点头,道:“沈将军,你办事很干练啊。”
沈槐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李元芳道:“现在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园丁吧。”“李将军请。”
二人一齐来到都督府后院的停尸房。
范贵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殓床上。李元芳上前掀开蒙着尸身的白布,只见这范贵面色漆黑,七窍流血,的确是中毒致死无疑。李元芳问:“什么时候发现他死的?”
沈槐道:“这范贵是五天前来衙门报案的。法曹三审过后,让他签了状纸就收押在都督府的监房内。其后他一直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也从没有人来找过他。谁想今日上午,狱卒送饭过去时,就发现他已经气绝生亡了。经仵作验看,所中之毒乃是常见的砒霜。”
李元芳点点头,问道:“昨夜他的情况如何?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食物查验过了吗?”
“据狱卒说昨夜他的情况无甚异常。吃的也是统一的监饭。食物以及所有相关的器皿都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可以肯定这毒不是投在晚饭之中。”
“这一点末将可以肯定。”
“他饮用的水有没有验查过?”
“水壶里已经没有水,查不出什么痕迹了。”
“那么从昨夜到今晨他还有什么渠道会碰到毒物呢?”
“这点末将也盘算过,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夹带进来的。因为范贵是报案的诉家,并不是人犯,将他收监只是本朝律法的规定,故而入监之前没有严格的搜查夹带的程序。”
“嗯,有这种可能。”李元芳沉吟道:“如果是他服用了自己夹带的毒物,那就是自杀。但问题是,他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选在现在这个时刻自杀,总归要有个缘故。据你所说,他报案以来,一直很安稳地在等待案件的审理,案件至今未有大的进展,也没有任何外人来找过他,他又有什么理由突然自杀呢?”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还是他杀。可这里是都督府的监房,出入之人都是都督府的差人,要是他杀的话,就。。。。。。”
李元芳看了沈槐一眼,道:“会不会有人趁夜晚防范松弛之时闯入作案?”
“李将军,末将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大都督府周边的防卫是十分严密的,如果有人夜晚闯入,不可能不与人遭遇,但是昨夜整个都督府都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异动。”
李元芳轻吁口气,道:“沈将军,这番推理下来,似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沈槐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倒抽口凉气道:“是内部?!”
李元芳点头道:“我刚才说了,即使范贵自杀,也需要一个触发的理由。如果没有外人找他,那么就只可能是都督府内某人趁昨夜找到他,通过什么方式让他起了自杀的念头。而如果是他杀的话,就更简单了,只要在昨夜将毒直接投到他的水壶中,待人死后再将水壶里的水倒干,便可以消灭一切痕迹了。”
他停了停,又道:“只是这一切需要充分的时间,而你又否定了外人进入的可能性,因此只有可能是内部作案。”
沈槐皱起了眉头,道:“此事看来不简单。”
李元芳道:“范贵当日报案的诉状在哪里,是否可以借阅?”
“当然。”沈槐正要命人去取,李元芳道:“不知道沈将军这里是否有副本,我想借去给狄大人看看。”
沈槐忙道:“有,有。我已让人抄录了一份,还有一份范贵的死况调查汇总,正好也请李将军带给狄大人。”
李元芳赞许地点点头,接过诉状,道:“沈将军想的十分周到,那我就不打扰沈将军公干,告辞了。”
“我送李将军。”沈槐赶紧陪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李元芳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沈槐道:“沈将军,今天那老汉送来的尸体,如果有了身份下落,务必请及时通知我们,拜托了!”
“请李将军放心,如果有了消息,末将一定亲自去狄府通报。”
李元芳向沈槐一抱拳,飞身上马。沈槐站立在都督府门前,目送他离去。
李元芳在回狄府的途中,特意去了趟与小孩韩斌约定联络的大树那里,他绕着树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字条,才打马朝狄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