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经过战后十余年的痛苦磨难,终于从一九五五年下半年起,出现了持续增长势头。岸信介上台后,正赶上日本史上所说的神武景气(意即神武天皇以来未有过的繁荣)时期。按照石桥内阁既定的积极财政方针,岸信介主持了五七年的财政预算。
这个战后以来最为庞大的预算产生的直接效果,是促使设备投资和技术引进规模急剧扩大,引起了国际收支的不平衡,出现了大量外贸逆差,反过来压抑了国民经济的增长度。到五八年夏季,神武景气已经消失,日本经济进入所谓的锅底景气阶段。
为改变国际收支恶化的局面,岸内阁从调整金融政策入手,指令日本银行两次提高利率,减少放款,缩小企业投资规模。随后,日本政府又制定了《综合紧急对策纲要》,采取削减财政投资百分之十五,限制输入、振兴输出、拯救中小企业等综合治理对策。同时,日本政府为打开海外输出市场,不得不寻求在东南亚各国中有所突破。
而南洋联邦无疑是横亘在日本打开海外输出市场政策前的一道阻碍,日本对南洋联邦领导人的仇日倾向是心知肚明的,但南洋联邦可以随时卡断它的“海上生命线”——马六甲海峡,使日本政府敢怒不敢言。只好搬出了美国,希望能够压服南洋联邦,打开东南亚各国的输出市场。
但黄历的态度看来是坚决的,并一一列举了诸如岸信介试图推行的积极的扩军方针;成立宪法调查会,准备修改选举法;以及在国会里公开放出空气,说日本拥有原子武器也不违反宪法,为复活日本军国主义进行准备等不可容忍的事实,话语中对美国所持的纵容态度也表示了不满。
“这是一个战败国应该有的态度嘛?”黄历的表情很愤怒,“与德国真诚悔罪的表现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日本政府的所作所为不仅令亚洲国家感到愤慨,更会因此影响到对贵国的印象。与日本关系正常化的障碍不于我国和亚洲各国,全在于日本的态度,如果日本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我想可能会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也不排除亚洲各国联合起来对日本的制裁。(,)”
约翰逊没想到黄历一直对日本如此关注,并且能隐忍不。难怪岸信介试图到东南亚各国游说,却遭到了一致的冷遇,原来南洋联邦不声不响地在挥影响,遏制着日本。而黄历所说的也都是事实,证据确凿,又每每拿德国说事,这让他很难为日本辩解,何况美国也牵涉其中。
日本以为它的所作所为没有触犯众怒,便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却没想到南洋联邦一直在给它记录在案,而且在暗地里与亚共体成员国展开了沟通,已经形成了一个遏日联盟,并且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扶持日本是从扼制的战略目的出,这与德国是不尽相同的。”约翰逊想了一会儿,辩解道:“我国对日本的右翼势力也一直抱着警惕的态度,总统先生可以放心,日本的军国主义绝对不会复活。”
黄历抿了抿嘴角,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有些生的事实却让我们不得不抱有疑虑,请总统先生转告日本方面,对日本这个国家,对日本人民,我们是不惮以最坏的考虑来设想的,希望他们以史为鉴,切实地进行反思和悔罪。日本想影响世界,必须先改变自己。另外,南洋联邦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任何军国主义复活的行动都将遭到强有力的反击。”
约翰逊点了点头,黄历已经关闭了大门,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反倒是自取其辱。他转而又说起了马六甲海峡的航行安全问题,对这个连接、沟通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国际水道,表示关洲。
马六甲海峡是亚洲与大洋洲的口,是亚洲、大洋洲、非洲、欧洲四大洲之间的海上交通枢纽,直接扼住东亚国家的能源咽喉,附近又有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几个大国(中国、印度与印度尼西亚等),地理位置与经济、军事地位非常重要,可与苏伊士运河或巴拿马运河媲美。
正因为如此,对马六甲海峡的实际控制便成为了南洋联邦有力的武器,而与南洋联邦共同控制海峡的马来亚刚刚成立,海军实在不值一提,马六甲海峡的巡逻治安基靠苏门答腊岛的联合海军。
马六甲海峡处于赤道无风带,全年高温多雨(暴风雨一般历时短暂),风平浪静的日子很多。海峡底质平坦,多为泥沙质,水流平缓。但东南峡口有许多小岛,一些小岛边缘有岩礁和沙脊,妨碍航行,不时生巨轮搁浅事件,载重二十万吨以上油轮只得绕道印尼的龙目海峡,要多航行两千多公里。主要深水航道偏于海峡东侧,可通航吃水二十米的巨轮。海峡西岸地势低平,多大片沼泽、泥质岛屿和红树林海滩,大船不易靠岸。
正因为马六甲海峡是世界上最具战略价值的水道之一,便同时也是海盗猖獗的水域。这个狭长的海峡是连接东西方世界的水陆捷径,每年通过的船只有数万艘,相当于全球近一半的商用船。如此繁忙的水域,自然吸引了众多海盗前来“淘金”。
许多海盗都是投机分子,有些还是贫穷的渔民,分别来自泰国、马来亚、印尼等国,因抵制不住金钱的诱惑铤而走险。他们认为抢劫手无寸铁的船员比抢银行要容易得多。另一些是更野心勃勃的职业海盗,他们与犯罪团伙、军阀、官员甚至地区恐怖集团相勾结。这些职业海盗组织严密、手法专业,每次行动之前都会周密部署。
而且整个马六甲海峡的治安巡逻包括范围甚广,在苏门答腊的联合海军进行了几次大规模扫荡清除之后,海盗们开始向南海和马六甲海峡的西北入口外转移,海上星罗棋布的大小岛屿成了他们极好的藏身之地,要想彻底治理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任务。
尽管南洋联邦为了维持马六甲海峡的治安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耗资不小,但却绝不允许美苏这样的大国插手海峡事务。这是南洋联邦所握有的最强有力的武器,而且马六甲海峡相关区域国家的立场也与南洋联邦相同,他们大多深惧马六甲安全治理体系的开放将会引入大国势力,因而使得东南亚军事安全的门户洞开。
这种利害关系使得美国即便愿意提供丰沛的资源注挹,但只要涉及到军事巡防工作的协助,南洋联邦仍秉持婉拒的态度。换句话说,在短期间,只要南洋联邦、马来亚、泰国等还有能力继续支撑,进而不主动催生区域海事安全协商制度,域外大国将很难介入运作过程。除非域外大国愿意将援助的政治意图降到最低,否则将很难说服这些国家规划并落实一套更具开放性、更具包容性的安全合作体制。
黄历委婉地拒绝了美国的军事巡防合作要求,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得到美国的支持,“近几年来每年穿行马六甲海峡的船只过五万艘,而使用该海域的船只每年以百分之八的比率增长。由此可见马六甲海峡对促进国际贸易的重要性与日剧增,与此同时它也面对海盗、走私、油轮漏油、船只丢弃有毒工业废料、航道淤积等方面的威胁。单凭海峡相关区域国家的能力进行治理,恐怕在经济上和技术上都存在相当多的困难。我国与马来亚、泰国等相关国家已经进行了初步的蹉商,决定由我国召开一次海事安全会议,对马六甲海峡使用者是否需分担费用或课征通行费事宜进行讨论。对于贵国这样的海事大国,如果支持这项提议,将是非常有意义的帮助。”
约翰逊没有立刻答应,这种大事他需要向国内报告,但他知道,黄历的想法虽好,但马六甲海峡是国际航道上这,这便使这个方案无论在国际法层面、或者是课征费用的数目与分配等方面,都有不少复杂细节尚待厘清,而产生一个具体的合作规范或行动方案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想法很好,我回国后将向政府汇报,相信会做出令贵国满意的决定。”约翰逊用外交辞令说道:“我们当然理解海峡区域国家资源有限,为了有效治理会背上沉重的负担,但总统先生是否考虑过要结合域外资源投入治理工作?”
“当然考虑过,具体的措施正在拟定当中。”黄历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在此只能保证一点,那就是愿意提供援助的国家将会从中得到对其国家利益相当有利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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