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执行官灰鹭的证词,你们不仅去过北原,期间还恶意损毁古兵器玄夫、杀害客音王国国王、干扰客音王国内政,还公然蔑视审判所,试图将执行官灭口。”
处理完伤口的夏至回来,正好听见这么一段,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她坐回位置上,低声质问右手边的楚风翎:“你没处理掉灰鹭吗?”
“你不是要把他留着做干粮吗?”
“对啊,你没把他收空间石里吗?”
“你智障吗?活物怎么收空间石里?”
“那就弄死他啊!”
“你弄死啊,为什么非要我来?我那个时候灵力枯竭都要死了,你可是生龙活虎的。”
他们越吵声音越大,陈浩估摸着差不多快是调查员也能听见的音量了,正想着要不要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时,就听见夏至辩驳道:
“然后没过多久我就被魔魇神打得半死不活了,倒是你——”她话音一滞,喃喃道,“对啊,然后我们就去打魔魇神了,我把灰鹭忘得干干净净了……”
“……”
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夏至,在座的各位,包括被灰鹭削成地中海的东方远荣都没想起这个人,更没人想起来跟南宫肃说明白还有这么个定时炸弹。
南宫肃被气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他狠狠地瞪了眼夏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到此为止吧。”他温和地对调查员说:“想必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半蛮族血统的事情被暴露出去,那对你、对审判所都是影响非常糟糕的事情。”
调查员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那只是一个诅咒……”
“是诅咒,还是血统问题,你比我更清楚。你应该也很清楚,那个时候我击中了你‘核’,我知道你的全部弱点。”
调查员的手帕已经湿透了,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的额头滑到鼻梁,让他的眼镜蒙上了一层白雾,遮住了他高速转动的眼珠。
再开口时,已经没了一点之前的强硬口气,态度谦卑得不像话:“尊敬的西南域代理领主南宫先生,如果您愿与我这粗陋浅薄之人单独聊聊,鄙人将不胜感激。”
南宫肃把他们赶出会议室,与调查员谈了将近三个小时。
夏至和小花趴在门口听了两个小时,去掉这两人话里的各种暗示与兜圈子的废话,总结出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灰鹭的报告目前还在调查员手中,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同时他本人也还未抵达神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坏消息是,审判所知道灰鹭还活着,并在返程的路上,要想无声无息地做掉他恐怕有些困难。
夏至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既然不能无声无息地干掉他,那就声势浩大地干翻整辆列车好了,反正类似的事她干了也不止一次了。
这毫无人性的发言气得南宫肃直接打开门给了她一拳,要求他们几个出去玩,别留在这偷听大人谈话。
于是他们几个像是突然被踢出教室的小学生,罚站似的在屋外站着,直到千想出来了水枪大战这个馊主意。
西南域不是什么四季如春的好地方,该刮风刮风,该下雪下雪,1月份的温度往往在零度与十度间徘徊,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互喷高压水枪。
陈浩第一个瞄准的是东方远荣的帽子,水枪滋飞帽子,露出了他头顶心那块秃掉的地方。
东方远荣笑着骂了陈浩两句,拿起水枪要喷回去,却因为低估了高压水枪的后坐力导致自己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花辞。
楚风翎以极其蛇皮的走位从陈浩身边疾驰而过,夏至拿着水枪在后面追,顺便把陈浩浇了个透心凉。陈浩抓住夏至外套帽子上的兔耳朵,把水枪开到最小档从她头上淋下去。
不知道谁的羽绒服被水枪弄破了,细小的鹅毛在空中飘荡着,附着在湿淋淋又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轻微又令人难以忽略的痒意。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提起冬天陈浩就会想起那些鹅毛沾在脸上的感觉,还有淋湿后像秤砣一样扒在身上的沉重冬衣、完全没有温度的太阳以及夹着大量脏话的欢笑声。
将近半个小时后,灰头土脸的调查员和满面春风的南宫肃从大门走出来,双双被水枪滋飞了出去。
作为肇事者之一的陈浩战战兢兢地放下水枪,问旁边的楚风翎:“现在怎么办?”
另一位肇事者楚风翎略微思忖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十分不负责任的建议:“跑吧。”
他们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被循着飞扬鹅毛追上来的南宫肃逮住了。七个人并着路灯排成一排,每个人头上都挨了一记爆栗。陈浩老实低下头认错,这时忽然发现自己的羽绒服竟然破了两个拳头大的洞。
嘿,巧不巧,他刚还在想哪个倒霉蛋羽绒服破了,原来是他自己啊。
妈的,这是他最贵的一件衣服啊。
南宫肃还想骂两句,看到他们湿淋淋的衣服,只能叹口气,黑着脸把他们赶进了路边卖衣服的店。
“这肯定是眼镜买单,大家赶贵的买!”夏至笑嘻嘻地说。
“我没那么多钱,都给我挑便宜的!”
“干脆全部记你账上吧。”楚风翎说着扯了扯夏至帽子上的兔耳朵,那只兔耳朵和帽子的缝线处发出撕裂声,一簇棉花从裂口出钻了出来。
南宫肃立马指着楚风翎对夏至说:“你的衣服让他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