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安盯着这份档案,明晃晃的两个字“溺死”。
他突然想起了副本刚开局的系统提示:
……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第十个世界!】
【世界名:旧日之世·梦巡之地】
【全体玩家基础任务:生存,活到第二十天。】
【检测您的身份为:苏明安。】
……
检测您的身份为……苏明安?
他扮演的是“苏明安”,而非“苏笙”。
一开始以为苏笙是他这次的马甲,现在发现,他竟然是替代苏笙的人——苏笙早在苏明安到来前,就已经死了。
这一刻,苏明安突然感到头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脑海里炸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冲进房间,趴在床上大口喘气。
大量的记忆画面,涌上他的脑海,仿佛将他拽入了过去的记忆中——
……
我从来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
好像它以前,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春风与鲜花应该停留此地,天空之上本该没有神灵。
我以为有人会提出异议,至少会觉得我们应当寻回历史,但昏暗的天空下,我只看到了沉默的大多数。人们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单方面地赋予自己“热爱社会”的责任,并监督他人是否热爱这个社会,在这种逻辑下,他们只要越指责别人,自己就显得越热爱社会。
最终,没有人再去追溯真理了。
我不喜欢世界的这个样子。
后来,我养了一只橘猫。母亲告诉我,养一只宠物能够减少自己的内耗。橘猫总是用一种懒洋洋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在可怜我。
毕竟,我知道我的想法没有意义,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出身于普通家庭,父亲是小城警卫,母亲虽然是当世最有名的神秘学家,可她总是不在家中,好像我天生就没有了母亲。
养橘猫的过程中,我开始明白生命的重量。有时候我看到路边饿死的尸体,我会想,如果这个人是一只橘猫,被有钱人养着,他是否不会被饿死。
但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我仅仅是一个普通人。
八岁那年,我正蹲在教学楼下,给一只野猫倒水喝。后方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学生声音,隐约提到“五楼”、“美术教室”、“好看”之类的话语。
我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直到我路过了教学楼的五层,那里有一间废弃已久的美术教室。
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户,我看见了没有穿衣服的老师和女学生,那一刻,一道电光在我心中闪过,我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堕落成这样。从上到下,我看见的每一样东西,原来都浸透了污秽。
我大喊着推门而入,说要报警,女学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跑走了,老师表情阴沉地按住我的肩膀,仿佛我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
冬月寒凉的风灌入我的脖颈,我打了个寒颤,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学生们的笑声——是啊,他们应该也看到了这一幕,可他们没有选择推门而入,而是笑嘻嘻地离开了,他们极为“聪明”。只有我奋不顾身地打破了这一幕,好像某种“秩序”的破坏者。
我想起了奶奶的叮嘱,她说家里越来越穷了,妈妈很久都没有向家里寄钱了,供我上学很辛苦,要我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要做出格的事。
可是打破这一幕,算是出格的事吗?还是说站在玻璃窗外默默看着,发表“好看”的言论,才算是一种人性的出格呢?
我不理解,我的岁月刚刚度过第八个春秋,我尚不能明白“沉默的大多数”是因何而生。我的血太烫了,我的脸太热了,我的手行动得太快了,它们都令我如此奋不顾身。
前往办公室的路上,我忍不住回头,往教学楼的下面看。那名女学生裹着破碎的衣服往外逃,学生们发出惊叫声,仿佛她是什么怪物,她还年幼,身上的痕迹却像无法愈合的伤口,每一道视线都在令伤口更加腐坏,仿佛有蛆虫随着人们的目光寄生在她的身上,让她往后的人生千疮百孔。
我看着她拼命向外逃,她渐渐逃离了这个对她而言的地狱,仿佛一只折翼的鸟儿。
我站在办公室里,校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这件事不要传出去,也不要报警,他会将我评为三好学生,只要我保持缄默。
——可我如何能保持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