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胡顺唐和陈|云潞之间的对话,与百年前倪阳与陈|云潞的对话几乎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刑术也很惊讶胡顺唐的记忆力,竟然记得如此的清楚,似乎陈|云潞真的将眼前的胡顺唐当做了他的宿敌倪阳。
自己的宿敌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胡顺唐诱导陈|云潞的记忆,在最终陈|云潞说出那句“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之后,他的记忆终于恢复——他的死完全在当时断金门门主的计划之中,而当时门主的用意就是希望将陈|云潞永远困在宝之中帮助断金门看守神行履。
他们利用了陈|云潞的执念,将陈|云潞的记忆只停留在与倪阳真正决斗之前,只有这样,才能让陈|云潞一直被困在这里,不断袭击那些来挑战的人。
恢复记忆后的陈|云潞身体开始逐渐腐烂,从脚部开始变成灰烬,他盯着胡顺唐问:“你既然不是倪阳,那你到底是谁?开棺人一派之中还有你这种高手?你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断刀和挑刀的绝技,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胡顺唐摇头道:“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你宿命中那个来送你上路的人。”
陈|云潞笑了:“其实我这一生也不算悲哀,对吧?至少我遇到了了解我的倪阳,也遇到了你这个愿意送我上路的人。”
胡顺唐三人眼睁睁看着陈|云潞化为灰烬,他终于解脱,但胡顺唐的内心却是出奇的愤怒。他如今的想法和尉迟然很相似,那就是异道这些人终究都是为了名和利而存在,为了这两个字,他们可以做尽一切丧尽天良的事情。
江湖和异道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人引起的,而人的情感又催生了善与恶,从零开始
到无尽,无尽也等于是零。
陈|云潞化为灰烬之后,那扇铁门也终于打开,打开后三人看到一条根本不算是通道的洞穴,洞穴四周全都是石头,只有少量的泥土混在石头缝隙之中,要挖出这样的通道太费劲,所幸的是挖出之后不需要再想办法稳固洞壁。
三人在弯曲狭窄的洞穴之中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尽头,而且洞穴四通八达,就如同是大型的蚂蚁巢穴一般。断金门不依附风水来修建宝,让异道的人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到了,”胡顺唐看着眼前的一扇木门,“应该就是这里了。”
所谓的木门只能算是一个狭窄的入口,就如同农舍的破门一样,难道说这里就是第二道关卡,在这里还有人守卫吗?可此处依然看不到任何人,第二道关卡也是由亡灵守卫的?
尉迟然上前抚摸着木门的同时,一个身影直接从旁边石头缝隙之中慢慢挤了出来。没错,的确是挤出来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从其中溜了出来,然后慢慢膨胀变成了人形。
三人后退一步,看着眼前那个长须老者,老者满脸微笑:“三位,是来闯关寻宝的?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我叫白须。”
白须?这算是名字还是绰号?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接下来是要动手了,可白须手中没有武器,没有碑鸣刀,他想用什么来打?此时,刑术却总觉得白须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白须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胡顺唐:“从您的兵器来看,您是开棺人吧?”
白须用的还是敬语,且浑身上下都没有丝毫的杀气,就在他走到胡顺唐跟前的那瞬间,刑术突然间喊道:“躲开!”
与此同时,白须已经出手,袖筒之中蹿出一柄短刀
,直接刺向胡顺唐的腹部。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胡顺唐虽然及时闪避,但衣服也被划破,更可怕的是划破的衣服在瞬间被冻结。
“冥刀!”胡顺唐连连后退,也顺势将尉迟然和刑术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老者用的是冥刀,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人。
白须听胡顺唐说出冥刀二字,显得很开心:“看样子三位不是一般人,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异道之中的顶尖高手,要不也无法避开我先前的偷袭。”
刑术的目光跃过前方胡顺唐的肩头看着白须:“这家伙是个杀手,几百年前在异道很出名,而且曾经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专职城隍,后来发现他是个疯子。”
白须闻言,满脸笑容:“谢谢夸奖,我被困在此处几百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我认出来,我简直太荣幸了,我得好好感谢你们,所以,我决定了,让你们自己选择死法,要怎么死?”
尉迟然问:“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
刑术解释道:“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应该属于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只是在那个年代,他有合理的杀人理由。”
白须并不是出自断金门,他不是嫡传门徒,更不是异道中人。他出生在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进入异道,完全因为偶然,当时的白须还很年轻,不过虽然年轻,却有着花白的胡子,挂在脸上,与那张年轻的脸很不搭。
那时候的白须只是个船夫,每日在渡口撑船迎送过往旅客度日,但每个月在此地都会淹死几名旅客,大家都以为是意外,谁也没有上心,并不知道那是白须所杀。
对白须而言,看着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内心才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某日,异道城隍追杀一名叛徒
上了他的渡船,与那叛徒在渡船之上厮杀起来,厮杀之中,白须****,竟在无意之间,破解了叛徒的异术,还将其直接拽进水中淹死,而且所用的办法是直接抱住那人,与那人一起沉入水底。
这种不管不顾的杀人方式,让当时城隍之中一名随行者看中,加上他能够破解异术,于是便收了白须为徒,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可造之材。白须拜在此人门下后不久,此人就中毒身亡,谁也没有怀疑是白须所为,反而让白须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成为了断金门的一员,开始研习刀法。
白须对刀法并不感兴趣,特别是那些刀法套路,他认为用刀说到底就是杀人,而杀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乘人不备直接下手,刺其要害一击毙命,其余的那些套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正因为白须的这种想法,和他的杀人欲|望,被断金门直接归入了专门清理叛徒的那一类人,同时,但凡异道需要城隍的时候,往往就会将白须给派出去。不久之后,大家都发现白须完全是个疯子,虽然表面彬彬有礼,但随时都暗藏杀机,他想杀掉眼前所有能看到的活物。
第一次与他同行的城隍发现,白须沿途都在杀戮,小到蚂蚁,大到野兽,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出手。人家一天要吃三顿饭,而他一天要杀戮三次,而且每次都会无比的满足,甚至半夜睡醒,不找点什么东西弄死就浑身不舒服。
多次的行动下来,虽然有白须的同行,任务会出奇的顺利,但谁也不愿意再与他同行,因为他的行为让人无法理解,而他却将其余人看作是虚伪的存在。
白须认为,万物有灵,什么都有生命。你走路避免不了踩死蚂蚁昆虫,你吃的米饭那是有生命的稻米,稻米被煮熟就是被杀死,蔬菜水果更是同理,更不要说什么牲
畜和人了。所以,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杀戮,杀戮应该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白须的杀手本能,最终让异道恐惧,不再让他担任城隍一职,断金门也迫于压力,将其逐出,后来的白须没有了约束,变得更加疯狂,甚至扬言要从南杀到北,从北杀到西,杀遍天下。
白须的杀戮不是由欲|望驱使的,他没有欲|望,他的所作所为就和一个正常人在进行日常生活是完全相同的,没有善与恶的分别,没有道德的约束,他甚至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被人用独特的方式杀死。
这样一个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疯子,最终被断金门处决,但谁也没有想到,断金门却最终将白须的灵魂安置在了这个地方,成为了守护者。
“我来尽快解决吧。”胡顺唐说完后,拔出镇魂钉上前。
白须显得异常兴奋,他关注着眼前的胡顺唐,从眼睛看到咽喉,又从咽喉看到胸膛,考虑着要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当胡顺唐出手之后才发现,这个白须根本没有太强的武功,充其量只能算是一般的练武之人,只是他的镇魂钉完全对其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是白须体内的冥刀之气如果不避开,反而会在瞬时间冻结他的全身。
加上狭窄的通道,胡顺唐也无法施展,一番恶战下来,胡顺唐身体多处受伤,而白须则急得跺脚:“来呀来呀,快来!要不我杀了你,要不你杀了我!快来!快点!”
白须急得开始撕咬自己的手臂,竟活生生将手臂上的一块肉连皮撕扯了下来,放在手中挥舞着:“我一点都不痛,你们是不是饿了没力气?吃我的肉吧!吃我的肉吧!”
胡顺唐见过很多疯子神经病,但白须这类的倒是第一次见,如今他们最头疼的在于,到底如何才能杀死眼前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