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兽阁主多年在外暴戾嗜杀,武艺自然是精进了不少,可惜在袁七面前使不出来。
他躲着她的刀锋并不还手,只一路后退,退到院墙边。袁七的长刀大开大合,所过之处砖墙尽碎,树叶零落。
阮阁主抖落着一身灰尘碎叶,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痴痴念念的师尊是真的打算置他于死地。他叹息一声,开始回手反击,出手便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高下。
薄阙站在一旁瞧着,口中问夜悬阳:“如此混乱的局面,便是尊使想看到的?”
悬阳语气冷冷清清,“我记得你来蔚北是想与袁七一道抓我,如今怎么不动手了?哦……怕你师妹出不来?”
薄阙朝阿廿所在的笼子瞥了一眼,气势便弱了下去,“捉拿尊使,因由皆在我,还望尊使放了我师妹。”
“皆在你……就凭你?”
“如今蔚北已然混乱至此,尊使非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吗?”
“我在寂牢待久了,便觉得囚徒形形色色也算有趣,至少他们做起坏事十分虔诚,不像某些正人君子,做事的时候当别人是傻子,说话的时候却要满口宽仁道义。”
他云淡风轻,慢条斯理,但并不耽误他气人。
薄阙清瘦的颌骨微微绞动,明显在咬牙,“尊使说得有道理。”
“所以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你那小师妹日日招惹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记得尊使前几日还一心护我师妹,如今倒要伤她?”
悬阳摆出一副恶人嘴脸,“我确实舍不得伤她,要不然我娶她?”
“你……尊使纵然本领卓绝,可就不怕与我别云涧为敌吗?倘若我师妹有任何闪失……”
“薄大公子别吓我,我胆子小。”
薄阙每次跟夜悬阳说话都是以胸肺闷痛告终,正堵得难受,袁七中了阮契阔一掌,狠狠摔在他脚下。
薄阙立刻把憋闷暂时放下,伸手将她拉起来,另一只手长袖当风,清风掠后,阮契阔的刀偏了方向,朝旁边扫去,直奔夜悬阳心口。
夜悬阳被他们闹烦了,收敛目光原地跃起,踏过来人头顶,袖中银链绕住阮契阔的脖子,然后利落的反身一脚蹬住阮契阔的后肩,另一只脚踩着阮契阔的背,手中较力,使了一招悬崖勒马。
他手上脚上的力道都撑在阮契阔身上,阮阁主站立不稳,为了不被夜悬阳拽倒,只能挣扎着朝前躬身,悬阳瞧着火候,手下突然一松,阮契阔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尊使不急不慌的落回地面,抬脚将阮契阔手边的长刀踢开,紧接着又一脚狠狠踹到阮契阔背上。
阮契阔吐出一口血,勉强转头看他,“你不是和她有仇吗?为何又来阻我?”
“你心思太多了……”悬阳抖抖衣摆收了银链,朝袁七一挥手,“送你了。”
袁掌门垂眸走到阮契阔面前,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仰脸看着自己,“你千方百计,就是为了把鹿姑娘送给我?”
阮契阔朝她一咧嘴,露出沾满血的牙,“徒儿一直都记挂着师尊呢……”
“那你为何要杀暮江和小十四?”
阮契阔看着她,原本阴沉的目光因愤怒而亮起些许光芒,“当然是因为我恨他们……可惜我还没杀完……还有那个……”
他说道一半,袁七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旋即吩咐左右:“把他押起来,等我发落。”
悬阳一直在旁边等到阮契阔被拖走,才抬步朝袁七走过去,薄阙赶紧伸手拦在二人中间,“尊使,袁掌门已身受重伤……”
“我有事要问她,你别找打。”
袁七站在薄阙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低回了一句:“你问的事,我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
薄阙皱眉,“尊使要对袁掌门严刑逼供吗?”
夜悬阳摇头,“严刑逼供的重任,就交给薄大公子了。”
“……什么意思?”
夜悬阳不再看他们,慢慢走到阿廿的笼边,伸出两指捏住笼上的锁,“我给薄公子三天时间,用袁掌门的秘密来换你师妹。”
薄阙意识到不妙,上前去拦,那笼子“砰”一声开了,黑衣尊使宽袖招展,将笼子里的小姑娘卷在怀中,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薄阙立刻飞身去追,然而那尊使如夜鸟入林,眨眼便再无踪迹可循了。
阿廿被挟着,一路安安静静,直到夜悬阳落在一个山壁上的洞穴中,她还是一言未发。
天已经朦朦亮了,悬阳放开手,让阿廿靠着岩壁坐下。
她裙字不知何时破了几处,悬阳脱下外衣把她裹起来,垂头到她近前的时候,阿廿突然开口问:“你要杀我吗?”
尊使大人迟疑片刻,方才那张开口就能噎死人的嘴像是借来的,如今在阿廿面前一个字都蹦不出了,只能默默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