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廿发现大事不好,妖兽眼中寒光已露。
它张大了嘴迎着林间风,每吸一口气,身形就涨上一圈,很快鼓得像个随时会炸开的风口袋。
连远处的黑衣刺客们都觉出不妙……
但为时已晚。
一阵风卷天席地而来,阿廿一手还抓着车杆,便直接和囚笼一道翻飞出去。呼啸的风声里连其他人分毫动静都听不到,风中裹着残枝沙石,没头没脑的往人脸上招呼,她只能拼命闭着眼,护住口鼻,残叶般任凭狂风卷袭。
天旋地转,坠地,紧接着有什么砸在她身上。
风停了。
四周突然过于寂静,阿廿以为自己聋了,小心翼翼睁开一道眼缝,入目是一双沉得让人重坠黑暗的眼睛。
正是笼中的血食。
此刻他压在阿廿身上,倒是神色清明,而那根根削尖的半截囚笼倒扣着,好死不死,整把二人罩在里面。
周围是一片草木稀疏的陌生地界,妖兽早没了踪影,别云涧的人也被风吹得四散,连插在笼上的刺客都不知吹到哪儿去了。
只剩他们两个人。
阿廿试着挪了挪,手脚都动弹不得,瞧这血食满眼萧寒,她心里没底,嘴上讨饶,“这位兄台,我就是个帮人押囚的,冤有头债有主,阮契阔抓的你,寂牢要收你,跟我没关系……我刚才还帮你挡刀来着,记得吗?”
血食毫无反应,清白脸孔挂着血痕,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确实不好惹,早一些时候,她已经知道了。
方才打斗中,与刺客相较不下时,她分明看见这笼中半寐之人悄悄翻掌运气,掌风朝刺客脚下袭去,片刻后,刺客便摔在了笼栏上。
阿廿想着那些朝他而来的刺客,又想起阮契阔那句“只怕他不死”,头皮阵阵发紧,这个人,怕是远比她想的要复杂的多……
她堆起假笑,“英雄,咱有话好说,其实我都清楚,您这样的品貌,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在阮契阔手里,但你现在就走,我肯定假装不知道,反正妖兽也丢了,不差再丢你一个血食……”
她嘴里还有沙子,说得喉咙生疼,终于听到对方一句回应:“谁告诉你我是血食?”
“啊?”阿廿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不是血食,那你是……另一只妖兽成精了?”
对方皱了皱眉,额角有一滴血坠到阿廿的耳垂上,又一次没有回应。
阿廿略略挣扎了一下,“妖兽大哥,我们要一直这样说话吗?孤妖寡女的,不太好吧……”
她十二岁便没了师父护佑,装模作样是仅次于修为的第二桩本事,虽然满脸假笑,偏能露几分随时和对方鱼死网破的泼劲儿,不柔弱不可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片刻之后,那人起身掀开囚笼,给她留了点余地。
阿廿爬起来猛咳了几口,朝他一抱拳,“妖兄您一路好走,后会无期。。”
他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去哪儿?”
“我……自然往风蝉山走啊,妖兄您定不会去风蝉山的,无缘再见着实遗憾,我们就此别过……”
他打断她,“不,我也去风蝉山。”
阿廿愣了,“你不逃吗?”
对方也莫名其妙,“你负责押囚,为何总要我逃呢?”
自然是因为你有古怪啊……
“兄台,冒昧问一句,您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个问题倒让血食愣了一下。他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勉强露出完整的面皮,一张清瘦的脸上甚至还有几分真诚,“我是你的囚犯。”
囚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