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万事万物都存在着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想要重新回到平衡的状态就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多半永远都无法再恢复昔日的平衡。
率先打破平衡关系的是自己,如果不派楚江河前往深井执行任务,也不会有上次的意外,他们之间的友情或许还是一如从前。安崇光想起楚沧海在得知楚江河死讯时悲痛欲绝的情景,此时方才意识到那时的楚沧海如同心死,也许因为他没有子女,所以体会不到楚沧海的悲痛。
当初他误以为张弛是自己的儿子,马上就做出了让何东来前去幽冥墟营救的决断,现在看来自己只是被楚熙利用,萧九九!他和萧九九之间的鉴定报告是自己全程监控,绝无任何的问题,他有女儿,萧九九就是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安崇光的心中忽然有些异样,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这种感觉,不是害怕,不是愤怒,而是欣慰,他竟然在想,就算败露也没什么大不了,安崇光第一次意识到,人世间居然还有比名誉和地位更重要的东西。
楚沧海静静望着这位老朋友,在沉默中观察了良久,方才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安崇光仍然闭着双目:“为什么要害怕?”
楚沧海笑道:“就像是被人押上刑场之前,不知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安崇光道:“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安崇光道:“我在想你得知江河飞机失事之后的事情,不惜代价地在失事地点打捞了整整一个月。”
楚沧海道:“看着我那么痛苦,你却不告诉我真相,这件事我可要记你一辈子。”
安崇光道:“你那么爱江河,为何又要第二次将他送入幽冥墟?”
楚沧海将座椅放下,两只手交叉枕在脑后,两人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透过全景天窗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天,记得曾经有一次,他们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躺在草原上遥望夜空,他们同时发现,原来黑夜可以比白天看得更清晰。
安崇光道:“你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送入险地的,除非留下来比离开更加危险,沧海兄,你对谢忠军也产生了警惕之心。”
楚沧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安崇光道:“我不是你,可我现在面临的难题一点都不比你小,我上次之所以说服何东来去救张弛,是因为我中了圈套,误认为他是我的儿子。”
楚沧海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根本不会救他们,会让他们在幽冥墟自生自灭。”
安崇光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有个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堵在喉头的一团东西融化开来,胸膛也变得舒畅了许多。
楚沧海点了点头。
安崇光道:“我想你能为江河做得,我也能做到。”
楚沧海道:“你会身败名裂。”
安崇光道:“我现在最担心得是她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楚沧海知道安崇光所说的她是谁:“萧九九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不是你。”
安崇光的笑容有些苦涩:“她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楚沧海的话等于没说一样,怎么可能是自己呢?自己没有陪伴她成长,没有给过她一定一点的父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信任自己。
楚沧海道:“她最信任的人是张弛。”
安崇光猛地睁开了双目:“张弛?”
楚沧海点了点头。
安崇光道:“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他……”看到楚沧海脸上的笑意,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失态了。
楚沧海道:“我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女儿奴?”
安崇光哭笑不得道:“我只是觉得那小子太花心,就算我和萧九九没有这层关系,我一样看不惯这种脚踩两只船的行为。”
楚沧海道:“你年轻的时候好像……”
安崇光道:“我那是年少轻狂。”
楚沧海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安崇光心中暗忖,问题是张弛这小子想点我亲闺女的灯,忽然有些惶恐,该不会被这小子点过了?
楚沧海道:“这种事轮不到你操心,你操心也没用,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事情。”
萧九九这两天都住在叔叔家里,她深居简出,尽量避免被外面的记者干扰。按照张弛的叮嘱,她也没主动和张弛联系。
然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关于她妈妈杀人的新闻开始在网上发酵,如梁秀媛所预料中的那样,新闻的关注点并不在凶杀案上,而是陈玉婷和萧九九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