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不到粤地不知自己钱少,不到京师不知自己官儿小!”
进了二楼雅间之中,朱允熥扫了眼屋内的陈设和器皿等物,随口笑道,“可真要论钱,天下哪儿能比的了京城天子脚下呀!你们看这些东西,瓷器是广州的彩瓷,摆件是象牙的,画是名家的,还有地毯刺绣,啧啧.....”
“不过是一间戏楼,居然比豪门世家的摆设还要考究精致!”
朱高炽正好从后面进来,闻言心中撇嘴,“这他妈不废话吗?有钱的地方能比的了有权的地方钱多吗?再说有便宜地方你不去呀!这地方摆明了就不是老百姓来的!”
“洪熙,坐吧!”朱允熥站在窗口,往下看看,戏台上咿呀呀的唱着,下面楼层之中黑压压都是脑袋,“让你破费了!”
一想起刚才随手就扔出一把金豆子,朱高炽就觉得心口一阵肉疼。
包场?包个屁老丫子,一把金豆子一个雅间,楼上二十多个雅间呢!谁的钱大风刮来的?
但下一秒他忽然觉得这钱花得值,方才在楼下迎客的小伙计,带着一一排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于阵阵香风之中走来。
低眉顺眼又千娇百媚的在朱允熥和朱高炽面前站了一排,眼眉低垂却又温柔婉转。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就让人心里痒痒。
“爷,您看看选选!”那小伙计点头哈腰的笑道,“选哪位姑娘陪着.....”
咕噜!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活色生香,咽口唾沫,“这不是戏班子吗?这些姑娘是.....?”
“就是在您几位身边端茶倒水伺候您的!”小伙计弯腰笑道,“听戏是重口难调,身边有个姑娘也能说说笑话解解闷!”
“听戏是挺没意思的!”朱高炽目光打转,一个个的看过去。
而朱允熥则是在这些人进来的瞬间,脑中猛的浮现出曾经无比熟悉,但却忘记了许多年的场景,以至于他有些失神。
“老板好,我是168号....”
“老板好,我是92号....”
“老板,这边是一千八的,这边是一千六的......您要不喜欢,我会再给您换一批精品,都是在校...”
他赶紧摇摇头,皱眉道,“不用了,我们就是听戏喝茶,待一会就走!”
那小伙计一怔,显然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客人。
还想再说话,却被邓平不客气的赶了出去。
朱允熥翘着二郎腿,往罗汉床上一歪,痛心疾首道,“开国才多少年,风气就败坏至此!”
“你丫装什么正经?”朱高炽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姑娘们远去,而后心中骂道,“你丫是来这当圣人的?装什么清高呀?”
“京中的达官贵人多,吃喝玩乐的花样也多!”朱允熥又开口道,“呵,不好公然的去青楼,这种私人会...戏班子倒是合了他们的胃口!”说着,又叹口气,“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三令五申不许有伤风化,这才多少年呀!就全抛之脑后了!”
不用深想,就知这样的戏楼是干什么的,是招待谁的。
老爷子当年虽不禁民间风月,但为了防止恬武嬉,连听戏都不许。尤其是军中,凡军官有听戏者,割了耳朵发配云南。有唱戏者,连舌头带上罪臣都割了,发配云南。
不但不许唱戏,下棋都不行。哪只手下棋,剁哪只!
蹴鞠也不行,谁蹴鞠就跺谁脚!
“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是日子好了吗?”朱高炽笑着说道,“当初咱们大明刚立国,一穷二白百业待兴,为防腐化才不能热衷享乐。可现在国泰民安盛世煌煌,有钱了不吃喝玩乐,那...岂不是天方夜谭吗?”
说着,顿了顿,看下朱允熥的神色,又笑道,“说到底这都是皇上您治国有方使得天下太平,才有此盛世景象。再说享乐的事,禁是禁不住的。孔夫子云,食色性也.....”
“你少拍马屁!小心拍马蹄子上!”朱允熥笑了下,又是微叹,“盛世?只怕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丫能不能别这么别扭?”朱高炽心中暗道,“说出来溜达的是你,在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是你。这功夫,你丫还忧国忧民了!你也就是皇上,你要不是,你看我给不给你俩撇子!大千世界如此绚烂,你丫装纯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