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彰小乙在门外陪着一员禁军武将,引着一众禁军将县学门前大街是遮护的如铁桶一般。随着栾大判及一众本地官员而来的驻防兵丁早就按着隶属分作几部,这些兵丁见着顶盔掼甲的禁军卫士,一个个似打蔫儿的茄子般,或蹲或立,皆惶惶然。
彰小乙见胖子一脸矫情,大概知道缘由。二人虽只是初识,但凭着彰小乙八面玲珑的性子,却也能让这胖子生起意气相投之感,其中虽有霄春臣倾心集真九霄名号,有了衷心讨教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彼此身上武人气质相通的结果,既然彼此相善,彰小乙见状也愿意点拨化解一二。莫看彰小乙也是二十岁上下年纪,出身卑微,但是清虚宗的传授教育法度精妙就在于调教子弟少年老成,持重智慧,而且雷厉又把他当做亲兄弟一般,各处点拨,倾心相授,因此彰小乙的眼界和思维也是超出大多数同龄人了。而这胖子也算是同辈中处事清爽,脑筋活络的,只是心境眼光较风鸣、宗淑、芦颂等隐仙派一脉弟子还相差甚远。
“霄衙内,”
“小乙哥,”
见彰小乙走到近处,霄春臣明白必有紧要话要说。
于是略作交待,二人转入县学门房,几个衙役知道胖子是都监衙内,若是没有几分眼力哪敢在衙前听差,见状纷纷退了出去,皆远远散开。
“衙内怎么一脸郁色?”
“小乙哥,如此称呼我为免生分了,咱们相交不必这些有的没的,”
胖子也是急于找个明白人说话,于是三两句,胖子便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彰小乙略为沉思,说道,
“咱们几人昨日是一起经历生死的,有些话,我还是与兄台一吐为快的好。”
“有甚话只管说,咱们莫学这些老。。。人家,爽快些好。”
胖子本想说老不休,这可是把自己父亲也骂上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孝,急忙改了口。
“今日之事你我已经是局内人,跑不开了!”
胖子如何不知,脸色更是不悦,一切来得太快,让他实在没有调整好心态来如何面对,尤其是今日堂上发生的这些事,实在有些突破了他对许多人物和事物的认知。
“莫说是你,便是令尊又如何?”
彰小乙下来的话真的是把胖子当自己人了。
“今日之事,恐怕令尊都没有能选择的机会。从我等出现在缥云峰之时,已经是他人手中牵线傀儡,万事不由己了。”
胖子看着彰小乙,有些疑惑,
不待胖子开口相问,彰小乙继续说道,
“现在看来,承公如此缜密手段,只怕一开始便将许多人都算计在内了,或许其中偶有意外,但是大人物其实是胸有成竹的,即便最初的计划没有算到这些变数,但也能因势利导,变不利为有利,这等大智谋与大格局,咱们这个年纪就能遇到,其实乃是万幸之事!”
几句话便让霄春臣的脸颜色缓缓舒展开。
“世上大多庸碌之辈难道都是因为才智心力不如别人吗?难道都是因为懒惰慵怠才耽搁了自己吗?不尽然啊!世间许多人在这尘世不能逆流而上,反而越是挣扎跌落的越快,许多便是落在见识多少上!”
这话自家老父也说过类似的,但对于霄春臣的影响却不如同龄人这般说能够引发共鸣,
“就比如这两天发生之事,普通人可有机会见识吗?便是参与其中可还能活到此时?便是活到此时,又有几个能参与其中?切莫觉得咱们做个牵线傀儡实在憋闷,须知天下苍生更多的只是做了傀儡,一辈子都没等到有人牵线的机会!”
彰小乙与这胖子可谓交浅而言深了,许多话也是自己的感悟,也有雷厉曾经的教诲,
“越早把这牵线傀儡做好,有朝一日才知道如何牵动旁人,即便咱们不愿做个赃污狼藉之辈,也要学的承公一二成的本事,至少做到游刃有余,明哲保身!”
彰小乙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了,这戏台子本就不是自己搭的,主角儿也不是自己,寻常人恐怕想混个登台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凭什么你还挑肥拣瘦?看看栾大判这等想抢戏的下场,再想想自己。抢戏便是你霄春臣的父亲都不够格,只有在自己这个小角色上演得恰到好处才是继续留在舞台的机会,只有帮衬着主角出彩才有进一步的可能。若是不能留在这个舞台,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再登台唱戏的机会了。
想通了这一点,胖子郁色渐消,更是感念彰小乙的情义,只是现在不是赘言之时,二人匆匆别过。胖子再走出县学心境已是大为不同,翻身上马,便干净利落的与一干吏员往府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