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完全明白炤惠的处境。在多尔衮的安排下,她嫁到清廷成为皇上的妃子,但皇上对多尔衮早就心存忌惮,如果汤若望曾经告诉她的话属实,那么皇上对多尔衮早已是恨之入骨,不除不快。所以,多尔衮为皇上安排的女人,皇上又怎么会喜欢呢?
李香君小心翼翼地问:
“皇上迟迟不确定你的名分,可是心中另有所选?”
炤惠想了想,答道:
“今天你也看到了,因为皇上并没有明确谁是皇后,所以有人就对本宫也不那么忌惮。有人还指望着自己能登上这个位置吧。”
李香君安慰道:
“娘娘也不必为此心忧,太后支持你统领六宫,别人也不敢造次。”
炤惠把象牙箸慢慢放在长几上,苦笑道:
“其实,我也并非一定要坐那个位置。我,唉。”
炤惠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李香君见太监、宫女都在远处候着,低声问道:
“娘娘只是担心让太后失望而已?”
炤惠点头道:
“确是如此。自我十三岁进宫,和皇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皇上是否喜欢我,我心里清楚。但满蒙联姻,乃是大清的国策,就连太后不说了。总之,因为睿亲王的缘故,我不被打入冷宫已经是万幸了。可太后仍然执意要让皇上立我为后,除了大清国策,她也是考虑到对我们家族的恩宠吧。”
李香君借着几分酒意,伸手握了握炤惠的手,满怀同情道:
“娘娘夹在太后和皇上之间,确是为难。”
炤惠并未见怪,苦笑道:
“棋子而已,又奈若何?”
李香君道:
“我见石妃倒是很得恩宠。”
炤惠道:
“石贵人虽然地位较低,但为人机巧灵动,极会处事,所以自然招皇上喜爱。”
“郑妃倒是对娘娘很是拥护呢。”
“郑妃也是来自蒙古,所以和我经常聊起蒙古草原的旧事。她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倒是没什么心计。”
李香君笑道:
“郑妃坐在地毯上的时候,倒真有点像平民家的女子呢。”
炤惠也笑道:
“你就是让她坐在凉地上,她也敢坐的。”
李香君又敬了炤惠一杯酒,道:
“靖妃和恪妃关系也还不错吧?”
炤惠点头道:“她们二人都是满人亲王家的格格,自然走得比较近。靖妃比我入宫只晚了半年,级别与我相同,可能也是心存着当皇后的心吧。”
李香君了然道:
“怪不得靖妃怪你不打开侧殿门,无非是要找娘娘的不是。”
炤惠正色道:
“我真不是要刁难大家,这蕴秀宫本是太后的辅宫,太后想让我和她住得近些才让我搬到这里。太后掌管大清的国宝家当,这宫里本是贮藏宝物的,所以我搬进来后把那些物事就移到侧殿去了,只有到有祭祖、国礼等大事时才会开门取用。”
“那娘娘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不过,如果想让她们无话可说,娘娘其实倒可以打开给她们看看。”李香君道。
“那钥匙在苏姑姑那里,要打开殿门还要费些周折。算了,她们爱信不信吧。”
李香君岔开话题道:
“太后信任你支持你,别人想上位只能获得皇上的宠爱。却不知皇上有什么喜好。”
给李香君的碟子里夹了些菜过去,炤惠道:
“后宫这些人谁不在打探皇上的喜好,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皇上。我比较愚钝些,对这些方法就是不开窍。”
李香君放下筷子,叹气道:
“娘娘心性清淡,不愿去争抢爱宠,原是好的。但在这后宫之地,娘娘这样做未必就能保得住位置。”
“那又能如何?”
“民女自小读过一些史,史上摄政王归政少君后,少君往往希望证明自己能力,娘娘可否从这里想想,下些功夫?”
“后宫不参与政事,我又怎知皇上有哪些德武功?”
“这倒也是,容我再好好想想。不过,我想如果皇上期待建功立业,定会希望主政后宫之人深明大义,开明包容。那么,如果现在石妃那里受到皇帝恩宠,娘娘万不可对她表现出嫉妒排斥,更不妨屈尊拉拢好石妃,让石妃对娘娘心存感激,至少可以不让她在皇上面前所言对娘娘不利。至于靖妃、恪妃,娘娘也万不可和她们直接冲突。如果冲突无法避免,也要让平时直爽敢言的姐妹去和她们周旋。娘娘务必把自己从宫斗中脱开,以斡旋者姿态调停各类争端。时间久了,皇上定会认为娘娘才是后宫主领。”
炤惠看着李香君,认真听她所说,不时地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