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迈进正厅之前,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才露出笑脸走了进去。
正厅跟三堂会审似的,沈家舅母坐在左侧主位,大皇子妃让了沈舅母一回,坐在了右侧主位,韩氏为新妇嫡母,坐在了左下首第一位,那新妇倒乖觉,立在了沈舅母身旁,不认识的婆子丫鬟一堆,各个都不是好惹的样子!
“给大皇子妃请安,给国舅夫人请安!”白氏面带微笑,盈盈下拜。
我拉住了要起身的韩氏,在她耳边说着全场人都能听见的悄悄话,“母亲不用起身,白夫人并没有诰命册!”
韩氏刚弯下去的腰挺直了,眼神意诲不明的,这是有名无份呀,本来上门来还有些忐忑,毕竟是国公夫人,可这样一看,也不算什么了,自己好歹是有正式册封的三品淑人!
迟早要撕了这庶女的嘴,白氏脸已转,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可在场的没有一个男人,欣赏不来,
本就看不惯白氏的沈舅母打断了白氏要哭诉的话,一马当先道,“这是我那可怜的小姑子的嫁妆单,当初是一式三份的,一份在沈家,一份在霍家,还有一份在礼部存档,你要是不信我这份,可以去礼部查!”
话音一落,沈舅母背后站着的那十分严肃,活像教导主任的嬷嬷拿着嫁妆单出来了。
白氏连声说没有不信,还想客套几句,
沈舅母又打断了,对着大皇子妃和韩氏叹道,“我也没想到能到这一步,还劳累二位过来,实在是不该,咱这就让嬷嬷账房去查验吧!”
大皇子妃是看着李衍的面子来的,想着霍泓有军功,能帮忙,所以也没给白氏面子,“都是表兄弟,我们殿下上朝前也是交代了的!”
韩氏自是应承。
不等白氏反应,就呼啦啦出来了一堆婆子,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地想要去打仗似的,夫人们可发话了,今天好好办事 回去赏一个月月钱,要是查着缺了,赏三个月!
白氏眼中阵阵寒光,这老的小的都不给她一点面子,心里老大不痛快地点头示意心腹带她们去。
‘小兵’们走了,‘将军’们还在这呐!白氏觍着脸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用绣帕点了点嘴角,真打算开口,
诶,沈舅母真的是很讨厌白氏啊,她又又又打断了,噎的白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我那小姑子在家时是最受宠爱的,不但有沈皇后补贴,就连太后娘娘都添了妆,不少御赐之物,就怕有些不长眼的人偷摸损坏了,这可是大罪呐!”说完,憎恶地瞪了白氏一眼。
白氏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熬,脑中使劲回忆着有没有拿御赐之物,可她哪晓得哪些是御赐的!
大皇子妃也十分瞧不上这偷拿人家嫁妆的人,语气很是不屑,“我也是年轻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事呢?”
韩氏掩嘴讥笑道:“莫说您这矜贵人没见过,臣妇这小门小户的人家也没见过拿人原配嫡妻嫁妆的人,可见人啊,还是得要脸,礼义廉耻,难道父母没教吗?”
我瞧白氏要拿韩氏开刀,赶紧叉开道,“舅母,说道御赐之物,妾身这个步摇也是前几日太后娘娘赏的呐!”
“很衬你,太后娘娘的东西都好,眼光更好,瞧不上的东西就始终瞧不上。”沈舅母意有所指。
听见太后二字,白氏垂下去的目光阴鸷而怨恨,这些人像刀尖一寸一寸紧逼,只能用手捏紧帕子,咬着牙忍住。
几人也不管白氏,这盘查估计还得一会儿,我便提议道,“前几日进宫,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很是喜欢打麻将,说是打遍宫中无敌手,咱要不要练练,到时候,好到太后娘娘那赚零花钱去!”
沈舅母欣然应允,加上大皇子妃,韩氏,我,正好凑一桌。
陪长辈打牌,自然要有点眼色,输也要输的恰恰好,不然长辈赢得没成就感,就有有点刺激,有点惊险,一种还好自己聪明才能赢的感觉,这样能哄的人开心。
白氏见这四人当她不存在似的,嬉笑玩闹,皇子妃国舅夫人也就忍了,一个三品官的夫人也敢如此,怪不得能教出那刁钻的丫头,白氏心里也纠结,一会儿想快点结束,一会儿又想永远不要结束,跟只听见一只鞋子落了地似的,坐立不安!
打了几圈,输多赢少,我让奶娘端了奶茶上来,给解解渴,也算中场休息。
沈舅母对奶茶赞不绝口,听得白氏嘴里发干,忽然,出了动静,在白氏耳中,那布鞋踏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让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回夫人,奴婢们清点清楚了!”领头的是那教导主任嬷嬷,声音也是很板正,气息很冷气场很强!
“回话吧。”沈舅母端着奶茶,漫不经心道。
“是,奴婢并大皇子妃的李嬷嬷,户部侍郎府的徐嬷嬷一并清点的,蜀锦缺十匹,浮光锦缺五匹,缂丝缺十五匹,软烟罗却八匹,洮河砚缺六方,端砚、澄泥砚也缺一方。”
“哼,也晓得挑贵的用,想当年老镇国公拿着俸禄去补贴伤兵残将,也不见用夫人的嫁妆,还有这砚台,一家子
武将还练字不成!”
原来是这样啊,镇国公缺钱是霍泓爷爷那辈就留下的缺啊,是说一国公府不至于这样外干中空…
大皇子妃笑道:“这布匹还好说,可这砚台都是名砚呢,拿出去送人,体面又雅致,多方便!”
白氏绷着脸站起来,想解释下,沈舅母不给面子,“嬷嬷,接着说。”
“是,百年人参缺三根,血燕缺六十盏,何首乌缺十五盒,并铺子庄子的收益均不在,最要紧的是当年皇上御赐的五福玉如意不见了!”
“我从未见过玉如意,还有那铺子庄子没人管,效益收成入不敷出,根本没有什么!”白氏见牵扯到御赐之物,叫嚷了出来!
前面的用银子可以补,大不了说下人管理不当,损坏了,再不成也可以说是下人偷拿的,可这御赐之物是要送大理寺的,不能认。
沈舅母疾言厉色,“当初我那小姑子死的不明不白,就听你们这群人信口胡说,前些年霍泓大了,也提过他娘陪嫁的事,说是他娘的簪子插在了你女儿头上,你哭哭啼啼百般抵赖,如今御赐之物都敢伸手,不愧是无媒苟合的东西!”
“天啦!”韩氏惊呼出声,还真是听了一个大瓜!
白氏无地自容,哭喊道:“妾自知沈家狠毒了我,可国舅夫人也不可在大皇子妃,亲家夫人和这许多下人面前,污我名节,这是逼我以死证清白啊!”
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是哭的越大声越有理吗?
“你也不必寻死觅活,当年的事,天知地知,只盼你下拔舌地狱的时候,嘴也怎么硬!”
“妾身不活了!”白氏说着就往柱子上撞,可惜没一个人拦她,心一横,还是撞了过去,
“停下,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