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林晟后,一行人又回到了他们原先搭帐篷的地方。
叶枕眠跟在越青瓷身后,掌心贴在越青瓷腰处,静静等着越青瓷想事情。
他知道越青瓷的这位故人,结婚后越青瓷还一直和对方保持着信往来,那个人他没见过。
但是娘子对他说过,那个人长得和他的哥哥越青枫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待人侍物。
他记得越青瓷的哥哥,他和越青枫一般大,认识越青瓷也是有一次越青瓷前去族学找越青枫的时候迷路了,恰好遇到在一旁练武的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越青瓷,瘦瘦小小,只是初秋的天气却裹成一个小团子,说话声音小小的,第一次见他还有点害怕,压根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小小的越青瓷掰着手指站在他面前,害羞到脸颊和耳朵都是红红的,最后鼓起勇气拉着他的衣角问他能不能带他去找哥哥。
那时候才十七岁的叶枕眠对自己家中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孩子烦的紧,但是看到越青瓷第一面就喜欢的紧,尤其是听到越青瓷和他说话之后,恨不得当场揣兜里带回家藏起来。
越青瓷等了好久没等到那个小哥哥的回答,以为那个小哥哥是厌恶他,放开捏着叶枕眠衣角的手准备重新找一个小哥哥带他去找越青枫。
谁知那个小哥哥下一秒掐着他的腰给他放在了手臂上,少年有力的胳膊环着小小的越青瓷的腰身一点不显吃力。
反倒是越青瓷被突然拔高的视野吓到一时忘记该做什么表情,只会愣愣的抱紧叶枕眠的胳膊,一直等到叶枕眠将他放到越青枫怀里。
当事的越青瓷没做什么反应,让越青枫抓着他的胳膊和叶枕眠说再见,当天晚上回去,从进门开始越青瓷放声大哭,一直哄到深夜才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后还一直做噩梦,娘亲给的安神符都没有用,请来付家家主帮忙也不行,噩梦中的妖怪还是对他穷追不舍。
前一天晚上哭的太累,毫无疑问的,第二天越青瓷的嗓子肿痛沙哑,水米不进,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发烧,感染风寒,一直到半个月后才稀稀拉拉的好全。
当时的越青枫用糖葫芦拨浪鼓哄着他,问他那天是不是见到什么东西了还是被谁欺负了。
越青瓷一想起叶枕眠的面容就开始哭,但又想要糖葫芦和拨浪鼓,只能抽抽嗒嗒断断续续说完了那天的事情。
对于小时候的越青瓷,还是身高没有当时同龄人三分之二的越青瓷,被刚练完武、浑身是汗、面容硬挺充满杀气的叶枕眠低头一瞥,本就害怕,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抱起来,视线突然拔高。
没有当场哭出来是因为吓到了,等回家见到父母之后,所有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当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叶枕眠都是越青瓷噩梦的来源。
越青枫知道这件事后,想到了叶枕眠练完刀后满脸肃杀的面容,知道叶枕眠是无意的,但是看自己的宝贝弟弟那么伤心,免不了在族学中要为弟弟出口气。
那时候的叶枕眠每天最喜欢做的事莫过于练刀时想越青瓷,练完刀后想越青瓷,上课时想越青瓷,上完课想越青瓷,打听越青枫要去哪里玩,在那个地方偶遇越青枫,看看能不能再见一面越青瓷。
但是那时候的越青瓷每天发烧无力吃不完的药,下床都难,更别说和越青枫出去玩了,所以叶枕眠跟了越青枫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过越青瓷。
在半月后,被越青枫每天找刺的时候,叶枕眠还以为自己想要抢了别人家弟弟带回自己家养的念头被发现了。
每次见到越青枫都恨不得绕道走,对越青枫的挑刺抱有挑就挑吧,挑完之后和我做朋友,带我去你家玩一圈就行的态度。
最好把你弟弟介绍给我,让我和你弟做个朋友就行。
但是越青瓷十三的时候,两个人遇到佛子抱莲,越青枫遇难,越青瓷受伤,一直等到越青瓷及冠的前一年,他和越青瓷都没有任何交集。
越青瓷去世后,他看过越青瓷和这位友人的信往来,确实和越青枫有几点相像。
不然他根本不可能让越青瓷和他往来这么多。
“娘子,有什么不要闷在心里,和我说说好不好?”走到昨晚商量事情的地方坐下,将越青瓷抱在怀里:“娘子,不要难受。”
越青瓷现在脑子里面想的不止有他的故人,还有他的哥哥,想到越青枫为了救他去世,只要一想心里就控制不住的难受。
陈规等人见越青瓷状态不对,也没跟上去,自然的散了,回到各自的帐篷睡觉。
越青瓷没有焦点,毫无落点的落在虚空处,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着,抓住他的手指不断抖动,叶枕眠看的心疼。
将越青瓷抱紧了一点,让越青瓷埋在自己怀里:“娘子,不难受···”
叶枕眠觉得不开心,明明自己看了很多哄人的话,但是在越青瓷难受的时候还是说不出什么话,只会说一句“不难受”。
越青瓷头埋在叶枕眠怀中,鼻翼间全是叶枕眠身上的味道,不是任何香,是一种大漠长沙的味道,独属于叶枕眠的味道,总是能让他觉得安心。
“我没事,只是胸口有点闷。”他现在心里好乱,哥哥和故人无缝衔接,又让他想起了哥哥为了救他去世的场面。
“叶枕眠,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总是给人添麻烦,什么事都做不好,哥哥救不了,朋友也救不了。”
也许是晚上适合回想以前的事,也有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对他的影响有点大,越青瓷觉得眼眶很热,泪水从他的眼角不断流下,滴落在叶枕眠衣服上。
叶枕眠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不会,我们娇娇这么好看,又会算卦又会看风水,怎么会没用,我们娇娇最棒了。”
“真的吗?”越青瓷从叶枕眠怀中探出头来,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叶枕眠心里好像有一个小刀子在心脏上划口子,细密的疼。
嘴唇落在越青瓷脸上,舔舐所有的泪水,和越青瓷脸贴脸:“对,我们娇娇最棒了,所有人都不会怪娇娇,因为娇娇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心中对那个不知名术士的厌恶感越来越强,等找到那个术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