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腿脚还真够麻利,说跑就一下子窜出了东厢房。
“参见嘉王殿下!”
一眨眼,房外传回同样属于吴夫子的毕恭毕敬的声音。
慕清颜与周虎一起走出东厢房,果然见赵扩与韩致远一起来到一扇门,而那位吴夫子正被堵在门口。
“吴诚儒,小王听致远说你今日到,特来一扇门亲自接见你。”赵扩道。
慕清颜远远便见赵扩的眼角噙着一丝浅笑,像猫逮住了耗子般藏着几分狡黠。
但是并不让人反感,反倒觉得这是一个人很正常的性情流露,狡黠中透着精明,也是对拦住此人的在意而为。
“谢殿下厚爱。”吴夫子再次毕恭毕敬的抱拳躬身。
跟一般人同样的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人表示出应有的态度,哪里还看得出就在刚刚转眼前,这位吴夫子还扬口说不许因嘉王烦他,急着跑路?
“你一定在心里正把致远大骂个狗血淋头吧?”赵扩脸上的笑意更浓。
吴夫子瞟了眼旁边的韩致远,嘴巴一抽笑了笑,“怎么会?跟致远好些日子不见,我早就想跟他一起吃酒了。”
“那就好,小王还确实为你准备了接风宴,待忙完之后叫上致远一起去嘉王府赴宴,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小王的美意。”赵扩说着,朝东厢房走去。
“不会,不会,草民倍感荣幸。”吴夫子跟在赵扩身后继续言不由衷的美言。
赵扩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的小动作。
从东厢房门口让开的慕清颜清楚的看到吴夫子对韩致远吹胡子瞪眼,而韩致远则上前亲近的搭上吴夫子的肩,“诚儒,房内的几个死者你也一定都看过了,有什么话跟我说说,小可不才,还需听听你的高见。”
“你不才,你满脑子就顾着琢磨歪门邪道!”吴夫子哼哼。
“你是说办案查凶是歪门邪道?”韩致远故作讶然。
吴夫子看看前面的赵扩,又抬指点点韩致远的鼻子,将其一把甩开,“是正道,正的不能再正!”
慕清颜本想询问韩致远关于下水渠的事,但见赵扩又关心起那具被撞的女尸,不好转移话题。
就连吴夫子都知道赶紧变脸,她是更不敢随意在嘉王面前造次,尤其是昨日在面馆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提到叔父稍作试探,赵扩的态度可是一点儿都不好,这让她这个身为慕成安侄女的人更要记得小心。
“殿下,公子,刚才吴夫子说这个女人死的有些奇怪。”周虎道。
“哦?”赵扩端详着死者。
同样都是后脑部受击,那个小乞丐脑袋都被打出血,却说不是致命伤,而这个女人,当时被马车的车厢正面碰撞,后仰面摔倒在地,被车轱辘碾过腿部,虽然前额后头都被碰到,可除了额头淤青一片,头发丝上只粘着很少的血迹,却说是被击坏了头部致死。
“诚儒,说说。”韩致远道。
虽说他传信给吴诚儒的时候,这些案子还未发生,但等他回来也正巧碰上了,也算是及时。
吴夫子走上前,清了清嗓子,“这个女人腰间、头部都有严重大片淤青,腿骨肋骨均有断裂,看起来是受重创之后,尤其是头部被撞,头内迅速凝集大块淤血而死。这种情况要比头部出血更要命。”
说着,吴夫子从褡裢中的小布包里取出一根细长银针,从死者耳侧部位扎入,又取出一根从鼻腔扎入。
不一会儿,就见有血顺着两根银针流出,想必就是他口中所说的被散出来的淤血。
“表面看起来是这样,这一撞确实彻底要了这个女人的命。做出这样的判断也不算错。”吴夫子拔下银针,用蒙盖尸身的白布擦拭干净,将银针仔细的收起来,“怪就怪在这个女人的死状。按照这几具尸体的排列,这个女人应该是最后死的一个吧?”
“不错,这个女人比另外两人晚死六七个时辰,死于一天前的子时。”韩致远道。
“可是她的身体却比其他人都硬,甚至比那个死的最早的孩子还要硬。”吴夫子指指小乞丐道。
“硬?我没发觉。”韩致远道。
“你当然没发觉,这种硬并非人在死后转变,不同于一般的死硬,而是她在断气之前的身体便已出现病症,形成僵硬。”吴夫子道。
“还有此说?”韩致远拧眉,再次试着捏了捏女死者的胳膊,并未觉出吴夫子所说的差别,可他相信吴夫子的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验尸,吴诚儒才是高手。
吴诚儒家中几代行医,其实他本是一名大夫,可是偏偏喜好钻研死人,一般的大夫都是追查患者病因对症下药,而他则喜欢待人死后去琢磨其致死原因,说是什么从根本发现病理变化。
正因为他有此偏行,有时候便身兼了仵作的角色,后来碰上查凶办案的韩致远,俩人一拍即合,死者经他查验之后帮助韩致远解决了不少疑点,成为一扇门中重要的一员。
而韩致远在关于验尸方面的所学,相当一部分也是师承了吴
诚儒,但毕竟术业有专攻,韩致远并不精通医术,不明白一些伤病出现的根由,故在验尸方面的能力便也难以追的上吴诚儒。
见韩致远如此诚恳的询问吴夫子,慕清颜想人不可貌相,这位吴夫子在验尸上看来是确有韩致远比不上的学识见解。
“人体的一些部位略显僵硬,可人又还活着,有一个原因就是,此人生前得了偏瘫症。”吴夫子道,“而且据我所查,此女死者的偏瘫症比较严重,从上至下均有症状,可谓全身瘫痪。”
“全身瘫痪?”韩致远与赵扩不约而同的四目相视。
二人对这个惊讶的答案并无明显的意外表现,慕清颜也很是惊讶,克制着没有出声。
正如韩致远昨日刚对她说过,“案情真相本来就是一步步被揭开,何来意外?无非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她似乎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此时显出意外之色,一定会被韩致远小瞧,还有被这位脾气古怪的吴夫子嘲笑。
不觉当中,她竟隐隐顾及起韩致远的态度,不想被这位时而骄傲,时而锐利逼人,时而看起来没什么在乎,时而又有几分正色的贵公子看做是没什么真能耐,到哪儿都不消停的只会惹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