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行笑着点点头道:“贤侄无须多礼,你与我儿惟钧关系匪浅,就如兄弟一般,这个我是知道,也乐见其成的。更何况如今我们两家还合伙开着酒坊,这关系旁人更比不得,以后贤侄也要多多与我们苏家来往走动才是。”
听了这话,赵鸿义心里暗暗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之前用酒坊把苏家与自己绑定在一起的路子是走对了。
从苏老爹的言辞中就能看出来,他对这酒坊还是非常看重的。毕竟每年能给苏家二房带来两三千两银子的纯收益,既不必投入多少本钱,又无须冒什么风险,这样稳健又赚钱的生意还是非常难得的。
赵鸿义也笑道:“苏伯父说的是。小侄能这么顺利便考中了秀才,也要多亏苏兄帮了许多忙。对此小侄也是十分感激的,所以要开设酒坊时,第一个就想到了苏兄。我们两家互惠互利,堪称是双赢的局面。”
“双赢?这个词形容得不错,果然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苏谨行击节赞道:“以贤侄在经济方面的大才,日后上海恐怕又要多出一户豪门了。”
赵鸿义道:“苏伯父谬赞了,小侄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苏谨行道:“贤侄过谦了。老夫也不多废话,今日找贤侄过来,主要是想与你详细谈谈你那开发浦东的计划,贤侄可否为老夫详细讲解一番?”
“理当如此。”赵鸿义点点头,随后便将自己心中对浦东开发的一些构思和想法和盘托出,给苏谨行详细讲解了一番。
在赵鸿义的设想中,新城池应该选址在黄浦江下游,吴淞江口以下的江段旁。这样既方便了贸易,又可以就近管理浦东地区的各项事务。
在吴淞江口附近的江段大拐弯处(也就是后世的东方明珠一带)还要设置炮台重兵把守,控扼整个江段,所有贸易船只不得越过炮台控制的江段往黄浦江上游去,这样一来,海盗的船只就无法对上海县城造成威胁了。
另外位于黄浦江入海口处的宝山守御千户所和吴淞守御千户所也要布置炮台和水师战船,以便控制黄埔口,这样整个江段两头都有炮台和水师战船控制,海盗一旦被发现后,就会被两头包夹,很难再逃出去。
听完赵鸿义的浦东开发计划介绍,苏谨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计划是不错,只是若要修筑新城的话,花费十分巨大,朝廷恐怕很难同意。”
赵鸿义道:“之前我与苏兄说起的时候,也曾提过筑城花费巨大的问题,不过小侄见识浅薄,具体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就不知道了。”
苏谨行道:“这个倒也不难,可以比照当初修筑上海城的花费。”接着便给赵鸿义大致估算了一下。
当年上海被定为四大通商口岸之一后,为了保证贸易安全,松江府和上海县便组织修筑了上海县的城池。最后修筑完成的上海县城墙周长不到十里,平均下来每一里城墙的造价大约是八千两白银。
此时虽然与修建上海城墙的时代相距了近百年,但古代社会的银本位制度使得通货膨胀并不明显,甚至有些时候还是处于通货紧缩状态的。也就是说白银的购买力和物价的变化不大。
按照这样的先例,如果要修筑跟目前的上海城差不多大小和等级的城池,至少也需要八万两银子以上,另外城内还需要修建各种官署衙门建筑,再加上赵鸿义设想中的江防炮台,总共花费至少应该在十万两以上。
“十万两银子对朝廷来说不算特别多,但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到处都要用钱的朝廷一向秉持的是能省则省的原则,所以想要朝廷点头很难。”苏谨行道。
这时苏惟钧又补充道:“父亲似乎还遗漏了一点,征地的费用还没有计算在内。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浦东的地有许多已经开垦成为农田,早已不再是无主荒地了,这里面不知有多少是各家缙绅大户的地,赔得少了他们可不会同意。”
听了苏惟钧的补充,赵鸿义有点哭笑不得,居然在大明朝就开始出现钉子户了么?
苏谨行点头道:“惟钧说得不错,此事要想通过,就必须获得各家大户的支持,否则即便是朝廷同意了,施行起来也是寸步难行。但征地之时必然又会使各家大户受损,这却是个两难的问题啊!”
苏惟钧继续补充道:“若是赔偿金额能令大户满意,朝廷那边必然又会因为花费过大而不同意,此事确实难办。”
一时之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这个问题似乎没办法两全其美,一方满意了,必然会导致另一方不满意。
由于时代的局限性,苏家父子很明显没有赵鸿义见多识广办法多,毕竟来自后世的赵鸿义经受过信息时代的社会新闻狂轰滥炸,各种各样的拆迁方案他都有所耳闻。
思索了一阵之后,赵鸿义忽然问道:“不知城里的各家大户是否都有参与海贸?”
苏谨行道:“据我所知,城里就没有哪家大户不参与海贸的,即便不像财大气粗的徐家那样直接派船出洋,也会像我们苏家这样当一个坐商,将大明的各种特产和货物卖给前来上海进行贸易的海外商人。”
“那就是说,各家大户在城里城外都有仓和栈房等存放货物的地方喽?”赵鸿义接着问道。
“不错,特别是城外的码头旁边,各家都有不少仓货栈用来临时堆放那些装卸的货物,在这次海盗袭击的时候,各家都遭受了不少损失,几乎无一例外。”苏谨行答道。
赵鸿义一脸神秘地微笑道:“那么如果将贸易的地点由上海城迁往那座新建的城池之后,他们原来的那些仓货栈应该都没用了吧?必须要在新建的城池里重新购买地皮建造仓货栈。而新建的城池是由谁说了算?里面的地皮又是属于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