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将那陶瓷瓶贴在自己脸上,如鲠在喉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疼痛,“是我害死了她…”
天气越来越暖和,连新两替町水道上的冰都已融化,一副要步入春意盎然的模样。
我的手也越来越痒,冻疮这东西就是天气越热反而会越痒,冷只能感觉疼。
我用了很多种药膏都没有效果。
幸好女儿没遗传到我的体质,她的双手纤长细白,和她父亲一样长。
丈夫以前就总是用他那双纤长的手,灵活的打着网结,十年前,我们一家一起搬迁到江户城,城内需要很多有经验的捕鱼工。
搬来这陌生的地方,也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们希望女儿能学到很多才艺,不要和我们一样,一辈子只和鱼腥味打交道。
女儿开始学习认字了,开始学习打算盘,开始学习三弦…
租屋也从又小又杂乱的搬迁到又大又光亮的。
日子眼见着越过越好…
突然有一天,丈夫在返回家中的路上,和一同工作的工友从大八轮车底下救了一个老爷。
当夜,一直在家等着丈夫回来的我,没等到丈夫,却等来了一个陌生人,那个人带着钱还有丈夫的死讯来了…
我想着我一个女子,独自拿着这么多钱实在是很不安全,便用一部分钱和那位老爷做了交换,在他那里做工。
老爷没收,但是他带着我去把这份钱存下,每月还有一份利息。
后来,丈夫的工友也开始在那里工作,他嘴很灵活,甜言蜜语讨得小少爷很喜欢他,加上他卖布的确很有手段,过了几年他就成为我这店铺里的掌柜。
然后…给工薪和利息的事就被交于给他。
八天前。
女儿从寺子屋放学回来到吴服店,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妈妈,我有一个惊喜给你,等你回家哦!”
女儿并不会说话,生来就是,只会啊啊几声,不知是我怀孕时吃错了东西,又或者不经意得罪了哪路的神仙。
才将这罪孽降罪给了女儿。
丈夫常说,或许是因为他捕鱼捕多了,所以鱼神降罪给了他。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希望女儿能学习更多的东西,能让她自己过的更好。
但是,有时花香蝶自来,但,来的不一定是好蝶…
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只需二刻就能完成的女工活,突然被加了量,说是明天有个客人急需这件衣服。
等我再做了半个时辰,属于我的工作才彻底完成,此时天也快黑了,丈夫的工友也不知为何提前下了工。
租屋离吴服店约莫有二刻钟的脚程,那天傍晚,我不知道为何心突然发慌,并砰砰直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
于是我一路小跑回家,只用了一刻钟就到达租屋附近。
恰好碰上了丈夫的工友,他笑着对我说,“我来这里看望一个好友,还真是碰巧啊!”
我友好的对他说,“那可真是碰巧,上次还要多谢你把那些棉花便宜卖给我,这才让我可以帮美穗做一身新棉服。”
他眼里突然露出一丝我摸不透的光,然后微微颔首说,“不用谢,我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等我回家后,我终于明白他在感谢我什么。
我精心培养的花,被他用力扯下,然后用鞭子一点一点的碾烂,流出鲜红的汁液…
前天。
我看着满脸是血的长凛木,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像只将死的秋蝉。
连喊救命都喊不出来,连惨叫都叫不出,只会和个哑巴一样啊…啊…啊…
那个声音很难形容。好像已经竭尽全力,可音量早已经被恐惧吞噬。
模糊低的听不清,显得虚弱、无力,绝望。
恍惚中,我听到他说,“早川惠,你没想到吧,你女儿临死前在一直喊着妈妈,妈妈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