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水的防御,自然不需多说,再派回去三个营,正是卫靖海一直想做的,那可是他们的后路。
滕毓藻关于胡殿甲的话,卫靖海也没觉得有什么诧异,虽然胡殿甲没能完成阻击任务,反倒损兵折将,让第三混成协受到极大损失,可如果这一战能一举消灭这五万洋鬼子,他也可以勉强将功抵过……
而且,卫靖海认为,由于胡殿甲是武卫前军出身的官兵们的旗帜,滕毓藻一定不会撤了胡殿甲。
既然不会撤,那自然就需要勉力安慰一番。
何况,对手下人鼓励激励,这是滕毓藻经常做的,甚至对参谋处的参谋们,滕毓藻都会如此。
卫靖海马上过去给刘玉枳打电话,可段祺瑞却目光怪异地打量起滕毓藻来。
滕毓藻也发现段祺瑞目光有异,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段祺瑞感觉到他的性格变化,不由自嘲地笑着说道。
“芝泉兄,是不是感觉我的性格随和了许多?”
滕毓藻的话,让段祺瑞有些不好回答,尴尬地张张嘴,好半天没想好要如何说。
不待段祺瑞开口,滕毓藻已经毫不在意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每个人都要不断学习改变,不能总停留在自以为是之中。”
“荀子曰,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变万化,其道一也.”
滕毓藻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与时俱进,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
“大帅,洋鬼子骑兵马上就会过来了。”
打完电话的卫靖海,指着远处被一小片杂树林遮掩住的山路说道。
果然,在不断响起的排枪射击声中,第三混成协最后的断后部队从那一片杂树林后传了出来,原本近二百人的那一个哨,如今已经只剩下一百四五十人了。
这一哨人,虽然在这一路上损失不小,可还在不要停地打出几阵排枪后,再在后面不紧不慢追逐他们的哥萨克骑兵的乱枪中,转身猛跑一阵,然后又顽强地继续阻击追击的哥萨克骑兵。
看着随后从树林后追出的军装艳丽的骑兵,段祺瑞不由惊呼道。
“哥萨克骑兵!”
对于哥萨克骑兵,滕毓藻并不感冒,只要不用自己的骑兵去和对方打骑战,他就完全不用过于担心对方。
滕毓藻现在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胡殿甲撤回来的部队,除了那些担架、门板上的伤员们,以被转移到山丘后面,可第三混成协的其余部队,并没有立即撤上山路边几座已经挖好阵地的山丘上,而是在山丘下排成几列横队,将山路完全截断。
一副要在此同一路紧追的联军骑兵,拼死一战的架势。
追过来的数百联军骑兵也发现了第三混成协的情况,都远远滴勒住马,停在山路以及路边的平坦开阔处,驻足观望。
阻击阵地的前方十分开阔,正面和左右两侧的山丘不仅都十分低矮,坡度也极缓,可纵马奔驰的宽度足有七八百米宽,从杂树林到胡殿甲列队的位置,也有两千多米远,十分利于步兵集结和骑兵冲锋。
段祺瑞气急败坏地说道,“胡殿甲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是想要用步兵在平地上阻击洋人联军的骑兵!这不是找死吗!”
卫靖海也诧异地说,“大帅,是不是给胡协统传令,要他率部撤上山丘进入预设阵地。”
滕毓藻没理会段祺瑞,却对卫靖海叹息一声说道。“传令就不必了,应该是胡殿甲没少吃洋鬼子骑兵的亏,这一定是胡殿甲对这些骑兵恨之入骨,现在他已经不担心被洋鬼子步兵赶上,因此,想要给这些洋鬼子骑兵一个教训,出一出心中恶气。”
卫靖海担忧地说,“可刘协统说,洋鬼子的骑兵有数千人,这里的地形又利于骑兵冲击,他们.”
滕毓藻止住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卫靖海,“凝波,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刚刚注意到,胡殿甲的大炮虽然没了,可他的重机枪还有三十多挺,你看看他的重机枪现在在哪了?”
卫靖海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说道,“大帅,没见到他们的重机枪啊?”
“莫非,胡协统把他的重机枪藏在队列中了,他列队做出迎击洋鬼子骑兵的架势,就是要引诱洋鬼子骑兵上当冲锋?”
段祺瑞担心地说,“甫帅,这里地势对骑兵十分有利,即便胡殿甲有机枪,可也很难挡住洋人联军的数千骑兵冲锋?”
滕毓藻耐心地解释说,“芝泉,你是炮兵科的,对于骑兵和步兵作战还不熟悉。”
“现在这样的地势,的确对骑兵十分有利,在以往是肯定挡不住对方的,可现在由于有了重机枪,在一定数量的重机枪面前,吃亏的反倒是骑兵了。”
“甚至只要步兵训练有素,又有足够数量的步兵,以不间断的排枪射击,也一样可以让骑兵吃大亏。”
滕毓藻语气肯定地说道,“虽然前锋军还达不到训练有素的程度,第三混成协这些撤下来的人,又都是疲兵,可从胡殿甲的态度上,可以感觉到,他们心中激愤已久,这一战必定同仇敌忾,绝对不会输的。”
“更何况,一旦形势危急,他们还会得到炮兵和周围山丘阵地上第一混成协的火力支援,绝对不会有大问题。”
“这一战,如果能将洋鬼子骑兵多消灭一些是最好的,否则,很可能最终会有一些洋鬼子的骑兵,能依靠骑兵的速度,逃出咱们的包围圈。”
在第三混成协停止后撤列队严阵以待后,战场上的枪声也停止了,已经可以听到越来越近的大队骑兵的奔跑声。
很快,树林后就转出黑压压的一片联军骑兵,远远看去,人数似乎足有四五千之多。
联军骑兵之所以紧追不放,就是不想给边打边撤的第三混成协以喘息之机,让第三混成协疲于奔命,最后一举聚歼。
联军骑兵似乎被列阵等候的第三混成协的举动激怒了,显然不肯给第三混成协修整喘息的时间,对方只是稍作停留,就开始展开队形准备冲锋。
看着黑压压的联军骑兵,滕毓藻也有些担心起来,对卫靖海说道。
“给炮兵协和第一混成协打电话,要他们做好随时以火力支援第三混成协的准备。”
联军骑兵在横向展开四百多米宽的横列后,终于开始动了,而第三混成协队列中的官兵也终于开始做出举枪动作,完全就是准备拼死一战的样子。
只是他们如此举动,更加让联军骑兵肆无忌惮地准备发起凶猛的骑兵冲锋。
黑压压的大群骑兵先是催马小步慢跑,然后逐渐加速,在距离第三混成协的队列还有四百米的距离时,在一阵震耳欲聋的“乌拉”呼喊声中,大群骑兵队伍中突然扬起一片冷森森的夺目寒光。
已经开始纵马狂奔的哥萨克骑兵,在轰隆隆的震天铁蹄声中,身体前倾,恰西克马刀斜指向前,声势十分骇人。
在一片震耳的“乌拉”声浪之中,混杂着“声势同样不弱的“板载”的呼喊声,那是紧跟在哥萨克骑兵身后,人数更多,奋力催动矮马拼命奔跑的日军骑兵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