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当然认识萧观音,化成灰都认识。
可那又怎样?萧观音已经死了,而木子能给他家的奶妈变出一百个身份,名字能按照百家姓的顺序随便换着玩,户籍能随便在大宋的哪个军州,你又能怎样?
傻小子才会不管不顾的闹,闹大了辽国的脸也丢尽了,萧卓不是傻小子,因为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揭穿老木的时候,使团的人追到牛家村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九月二十八,宋军夜袭狼城寨北的契丹大营,双方混战到天亮,大辽损失惨重,败退……
顾不上跟木子腻歪了,萧卓立刻赶往皇宫,他要立刻去责问,大宋不宣而战,意欲何为?
其实他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大宋正式挑起了战争,后面的事跟他这个使臣就没有多少关系了。至少在大战分出胜负之前是这样,所谓的责问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争的是谁看上去更占理,说实话,这事儿挺没劲的,国与国之间从来没什么道理可讲,讲的是赤裸裸的实力。
萧卓急匆匆走了,木子也随即赶往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枢密使是必须要在场的。
他手里的军报
远比萧卓的要详细,大宋折损士卒七百,辽军的伤亡数字是至少两千。
高山终于正式打响了第一枪,是跨出边界的第一枪。
太久了,大宋从太宗北伐以后就再没踏上过那块土地,一直都在被动挨打,现在,这一步终于踩了出去。
相对于这件事的巨大意义,过程却算不上多精彩。高山经过周密部署,出动步军五千夜袭辽军,然后就是放火,混战,最终辽军败退。
五千步军是那个环境下能出动的最大兵力,再多了来不及也施展不开,为了防御辽人进攻挖的各种壕沟严重阻碍了行军速度。
之所以能成功,其实还要归功于辽军的大意。
太久了,从他们的爷爷辈就没遇见过宋军主动进攻的事,他们认定宋军会一直缩在堡寨里,从没想过宋军会杀过来。
其实双方都犯了不小的错,辽人的轻敌大意不用多说,高山犯的错同样不小。
他的毛病出在战略上的过度谨慎,说白了就是小心过了头。
大宋被大辽几十年如一日的欺负被虐出了心理阴影,加上高山那个万事小心的性子,最终投入夜袭的兵力不够多,不够大胆。结果只在一个方向发动袭击,而且是列阵前进
没有大胆突进,反而把重点放在了防止辽人反扑上去了。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就了这个结果,战争的号角终于吹响了。
东京城内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行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有兴奋,有期待,有害怕……
狼城寨跟辽人狠狠打了一场,还打赢了,但朝廷没大肆宣扬,甚至都没说辽人的坏话,仿佛都没有这回事一样。
可东京城没有秘密,百姓们知道的不比大人们少,前些日子辽人打草谷被杀了一场,气急败坏的辽人来了几万人耀武扬威,结果高帅丝毫没惯着他们,带人去一通乱砍……
“高帅向来善守,人称铁壁高,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儿”。
另一人道:“他辽人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动辄就耀武扬威的,以为咱们大宋还是从前?也不看看现在谁做枢密使!”。
旁边一生大有深意的摇头笑道:“我看事可不是那么简单,高帅向来谨慎,这次却突然出手,呵呵……有内情啊”。
“能有什么内情?辽人跋扈,高帅看不惯当然要教训他们”。
那生道:“边帅擅开边衅是重罪,几位老哥怎么不想想,高帅会听谁的?”。
“听谁的?自然听木
帅的,高帅那也是西路军的老兄弟……”。
众人不说话了,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高帅打一架不算什么,若是这一架是出自木帅授意呢?
百姓们兴奋的猜测着这一仗的前因后果,木子在宫门外遇到了走出来的萧卓。
神色复杂的萧卓没心情跟他寒暄,拱拱手快步去了。事情已经不是他这个使臣能掌控的了,他能做的只有把这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洪基老大,然后等待命令。
进到宫内,赵曦韩琦都在,木子道:“你们怎么把我萧兄气成那样?”。
韩琦道:“志远,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木子笑道:“什么时候?高山在河北打了一仗罢了,反正早晚都要打的,对了,你们怎么跟萧卓说的?”。
他是真的好奇,这次让高山捅了这么大篓子,虽说上下都有思想准备,可萧卓找上门来了要有个说法,总不能直接说我就是想打你吧?
韩琦不屑的道:“此事我大宋自然不理亏,当初签盟约的时候都说好的,两边自边境各让二十里,我大宋军将听闻两国之间有盗匪聚集,自然要剿一剿的”。
木子心服口服,一伸大拇指道:“厉害”。
这个理由可强大
,两国盟约确实有这么一条,边境各让一步留出缓冲区,大概相当于两家中间的胡同。
那么问题来了,这条胡同大宋一直都没走过,一直都是辽国来去自如,说白了,不敢跟这个恶邻争,打不过人家。
高山打这一仗的地方严格来说哪国都不是,就是个两不管的地方,好了,韩琦信誓旦旦的告诉萧卓,我们高将军收到情报,有一伙儿盗贼在那聚集想搞事情,所以高将军就派人去把他们赶走了,请问,这跟你们辽国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辽国在我们这边驻兵了?
萧卓气的脸色发青,怒哼了一声:等着我朝陛下的雷霆之怒吧。然后拂袖而去。
这就是大人们的牛叉之处了,甭管干啥他们都能讲出道理来,而且引经据典理直气壮,说到最后很容易让你觉得是自己罪大恶极。
讲道理归讲道理,装糊涂归装糊涂,两国打交道嘴皮子不中用确实吃亏,可只靠耍嘴皮子是肯定不够的,因为一切最终还要从实力出发,能打就是道理。
仅仅半个月,高山六百里加急就到了,辽国正在调兵遣将,霸州城北已有大军数万,而探子回报,整个幽云都有兵马调动。
战争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