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入城之后,立刻有太常寺的那些官员们沿途指点,士兵们在哪里游街,官员们在何处休息,皇帝在那里驻陛,将军们在哪里行礼。
一切的一切都有详细的规程,刘登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拘小节,但是今天,每一道礼节他都学得特别认真,尽力的做好整个过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场荣誉,是陌刀军的士兵们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
经过了三百多道繁杂的礼节之后,刘登带着几十名立功将士的代表,终于走进了宣室殿。
这是汉朝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今天,为了表彰他们的功劳,皇帝特意把整个仪式放在了这里,只不过,已经隐忍了大半天的刘卬,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抬首四顾,这大殿之上有一大半的人都是他的人,今天倒是正好可以给刘登一个厉害了!
这小子还真是给自己面子呀!
不但这么有种的硬生生的把陌刀军带上了入城仪式,而且还把所有阵亡将士的铠甲全都亮了出来,这分明就是给皇帝上眼药啊!
别的罪名先不说,光是这一条飞扬跋扈,罔顾圣命就已经足够了。
“诸位爱卿,朕今天很高兴!朕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直到今天,朕这
个皇帝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群臣山呼万岁之后,皇帝刘恒兴奋的在大殿之中狂笑着喊道。
都已经几十岁的人了,现在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从他登基以来汉朝就采用怀柔政策,无论匈奴怎么欺负,汉朝始终隐忍不发,而且还下嫁公主给匈奴人,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和亲政策。
不是皇帝太窝囊,实在是帝上任之初,经过了诸吕之乱之后,国之中虚的几乎都能饿死老鼠了,没有钱粮怎么跟匈奴人打?
和亲了这么多年之后,满朝武大臣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用和亲来解决匈奴问题,可是皇帝刘恒胸中的这口闷气,一憋闷就是几十年。
今天总算是能够肆无忌惮的狂笑了,八万匈奴人南下最后逃回去了不到一万残兵,这一战打得漂亮!
“陛下,这一战虽然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但是臣以为,陌刀军的战绩实在是太假了,带王殿下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区区一千五百人要抵挡两万人的进攻,而且还是在熊熊大火之中,这种事情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啊!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是神人吗?我也愿意相信当时的战况,可能真的很惨烈,但是您报上来的战绩让我没办法相信!”
什么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位就是……
就在全城都准备要向皇帝表示祝贺的时候,一个身穿皂衣的小官走了出来。
申屠嘉的嘴角一阵抽搐,羊胜这小子还真是够猥琐的,居然丢出来一个八百石的小御史。
“程钦元,你给我退下!这朝堂之上,哪有你一个不足五百的小官说话的机会?我汉军此次的胜利空前辉煌,这战果也是你一个小吏能够质疑的吗?”
在皇帝发怒之前,作为御士大夫,冯敬第一时间跳出来想要拦住他。
今天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在找死吗?
而且,这他娘的你想死能不能自己随便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公然跑到朝堂上来质疑大军的战绩,找死也没有这么一个死法呀……
“冯大人,这位程大人的地位虽然卑微,但是说出来的话倒也不无道理,本候倒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更何况,他可是朝廷的御史!”
王伉直接跳了出来,这段时间他也算打听清楚了,所谓的灌夫,就是他娘的一个被派到武之中值守的令官而已。
这种小官,在长安城里随手丢出一块砖头都能砸死个三五个,怎么?这去了代国之后前后不到两个月,居然直接成
了勇冠三军的猛将吗?
以千五敌两万,这样的战绩换了谁谁会相信?就算是起韩信于地下,大概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王伉的出现,似乎就像是一把信号枪,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十几位朝臣涌了出来,跪在地上附和他的意见。
“陛下,原本今天臣是不想说话的,只是既然诸位侯爷和大人们都已经开了这个开头,臣也有几句话想说!”
添油战术这种事情,刘卬当然不会去做,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这是他还在三岁的时候,他师傅教给他的,这么多年来,这句话也成了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胶西王?你有什么话不能过了今天再说,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吗?”
跟那些大臣们相比,刘卬的身份不一样,他毕竟是皇室宗亲,也是堂堂的一方诸侯,这个时候他的表态至关重要,就算是刘恒都不愿意,让他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
“陛下,臣这个人眼中揉不得沙子,这是看不得那些人弄虚作假,很多话要是今天不说出来的话,臣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刘卬直接拒绝了皇帝的好意,面色阴森的朝着刘登笑了一下,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在他们看来,刘登已经掉入了绝境之
中,战绩是真的有什么打紧的,他们当然知道,这战绩是真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他们现在还能跑出来自证清白吗?
这朝中百官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看到战场的经过,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他们作证,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人多势众,那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说吧!”
刘恒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刘卬要说什么,可是即便他是皇帝,他也不能剥夺一个诸侯王说话的权利……
“陛下,臣弹劾代王刘登五大罪状,飞扬跋扈罔顾朝廷法度,强行让陌刀军进入入城仪式,此其罪一;靡费国帑,本不足二十天的路程,一路之上故意拖延,足足走了四十天,此其罪二也;谎报军功,虚报战绩,此其罪三也;欺君罔上,目无尊主,居心叵测此其罪四也;奇巧淫技,巧立名目,与民争利,只为区区钱财,不顾天家威严,此其罪五也!此人罪大恶极,请陛下斩杀此僚,以安天下人心!”
刘卬的话说完,整个朝堂上下所有人都是一愣,申屠嘉的面色也变得诡异了起来,他还真敢说呀……
“陛下,臣,刘登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