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悠悠转醒,居然是太史慈在守着我。屋内静谧空荡,远远有闻到寺庙里独有的香炉味。太史慈见我醒了很高兴,拍我一下道:“你还知道睁眼啊!我以为你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了!”
我稍微动了动,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那真是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敢情是跟李进打了一架后全身骨骼筋脉都碎完了。我心里跟着一沉,当时在台上打架的时候脑袋一热不顾后果,一心想着就算死也得拉他李进一把,这会儿没事了冷静下来了,心里开始逐渐后怕,怕自己落个残疾,以后别说跟着吕布出兵打仗了,搞不好连下床走路都成个难题。
我问太史慈道:“怎么是你在这里陪着我,他们人呢?”我指的是我带来的王世豪范疆辉他们几个随从,太史慈却以为我说的是曹操孙策等人。太史慈于是又在我腿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小子多大脸啊,有我在这里陪床还不够吗,人家曹孟德是何许人物,那孙策周瑜别看年纪小,家里人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哪会像我一样这么好心放着安世高的佛法课不听,专程搁这儿陪着你呀!”
我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几天,却不知道讲课还在继续,便问道:“授课还没结束吗?”太史慈摇摇头道:“哪儿啊,太夸张了,连着讲七天七夜,累了大家就原地休息会儿,饿了就集体到后面禅房吃素斋。”太史慈凑近了给我看看他的脸,说道:“看到没,我脸色都给吃青气了。”
我笑着说他道:“原来不是特别关心我,而是为了逃课啊你!”太史慈嘿嘿一笑,说道:“两者兼顾,左右都有了。不过他们休课时也会来看看你,而且袁绍那边的人本来看不顺眼咱们,但是你当着众人的面把天下第一的李进打败了,这会子好多人都摇
身一变成了你的铁杆拥护者了,等一下休息时禅房外面可热闹了,都吵着闹着要进来看望看望你。”
我心想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时眼看着就要和李进玩命了,结果却阴差阳错破了他的穿山掌,李进磨不开面子认输走了,这才侥幸给我留下一命。
猛然间想起什么,我想伸手去拉太史慈衣服,却疼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太史慈见我神色有异,就问道:“咋啦?”我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问道:“我师父呢?我师父黄海棠呢?就那个天下四绝里面的女的,怎么她没在这里?”
太史慈闻言脸色一沉,我的心情也跟着往下急坠。太史慈想了想该怎么说这话才好,沉默了半天,我也跟着等了半天,太史慈才叹口气道:“当时你们打完架之后乱成一团,随着支谶上人和岭南王的离去台底下交口接耳,这时我们几个冲上去观察你的伤情,却被阿毗昙摩给叫了住,由他本人亲自给你诊断的伤情。”我问道:“安世高本人吗?”太史慈点点头,“是啊,他内力修为可好着呢,说是用了好大的法子才护住了你的心脉,没让淤血回流给你落下残疾,剩下的毛病虽然处理起来麻烦些,但是安世高说了,只要好好静养,以后和正常人并无大碍。”
听到这里我稍稍放心了些,可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为之一窒。于是喃喃道:“所以我师父也走了,是吗?”太史慈说道:“当时太乱了,我们几个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完全没有在意她。”我点点头,神色黯然,太史慈见状说道:“那你先自个儿待会儿,我去后面看看斋饭好了没,给你打些来。”
太史慈走后整个禅房更加幽静了,我甚至开始想今后要是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不错,每天就是吃饱了念经,念饿了吃饭,无忧无虑的,
唯一的烦恼是不能吃肉,反正我也不爱喝酒。这么一想我好像还挺适合当和尚的,只不过当下的和尚都是月氏国来的外国人,咱们大汉本土倒是没人敢正式剃度,说穿了是怕被人说当和尚不能娶妻生子是门断子绝孙的买卖,我想要是由我来做第一个本土和尚会不会特别有名。不过这样也不行,如果这样那么天底下的人就会传我坏话,他们说自从我打赢李进以后就突然看破红尘落发出家了。好家伙,李进这一掌给我打得斩断情丝了么这是。
——我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黄海棠。我始终没能想明白为什么黄海棠会在李进面前如此失控,是因为感情纠葛吗,还是他们是旧相识?我只知道他们两个年轻差距都可以当爷爷孙女了,且黄海棠的气功一路的武功是李进教的,其他就再也无法把他们两个关联起来了。
在我看来那么英姿飒爽疯疯癫癫的小妖女黄海棠,竟然会为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失去所有理智,甚至就连我搏命为她出头也不屑一顾,甚至都不肯留下来多看我一眼,就趁乱奔着去追李进去了。想起去年我们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日子,今天就算不是我替她出头,就算是我无意和旁得某个人交手受了伤,她也得停下来看看我、问问我怎么样了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依靠着床头和墙壁,虽然身上每挪动一寸都是来自四面八方钻心的疼,但是身上的苦楚大了,多少就会减轻一些脑袋里的愁闷。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毒蛇一样盘旋着不肯离开。
难道师父不要我了吗?
过了不久,因为挪动身体导致我体力耗损,竟然倚着床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后来太史慈打了一碗青菜回来把我叫醒,那股来自绿叶子的清香味把我唤醒。由于手不能动,就由太史慈
一勺一勺地喂我吃。吃完反而觉得肚中更加饥饿,就连连喊着加饭,太史慈就这样往返盛菜好几次,终是忍不住抱怨起来道:“你是饭桶啊,一连几天滴水不进,这一顿好像就要把这几天的伙食都补回来似的。”
我对他说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做将军肚,是带兵打仗的肚量。我听人家说要想当将军,首先就得会吃将军饭。将军饭就是可以一连几天不吃,一吃就可以吃饱几天,为的就是行军打仗时为了一些特殊环境因素才能练出来的特殊饭量。”
太史慈睁着眼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这胡吹八咧的法子谁跟你说的啊?”我嚼着菜叶子答道:“不是吕布就是张辽。”我又想了想,确定道:“应该就是张辽吧,这没边没谱的事儿吕布才不会教我呢。”太史慈说道:“嘿,那我以后见了这个叫张辽的得好好打他一顿。”我问,“为什么啊?”太史慈说道:“他忽悠你呗。”
有他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陪我说说话,我的心情逐渐好了一些。我问他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啦?”太史慈摸摸肚皮,恨恨道:“没啥事了,那个老阴比可太损了,我几次三番要去找他理论,都让周瑜那小子给我拦下来了。”
我不由得佩服周瑜人小鬼大,做事比我们这些成年人还要周到。我就对太史慈说道:“你现在就算打上门去,那老阴比也是一口咬定死不承认啊,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给你扣上个什么陷害的帽子。”太史慈呸了一口浓痰,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又问他道:“你师父来过了知道吗,你咋没随着他一起回去?”太史慈一愣道:“哪个师父啊?”我惊道:“你为了他还跟我打了一架呢,这会儿就忘了啊?”太史慈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激动道:“剑神他老人家来
了吗?我待要去向他老人家请教请教剑术问题。”我叹口气道:“你可真是磕头磕到腚后头,他早走啦,跟李进一起走的。”太史慈大失所望,悲天跄地道:“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啊!”我无奈道:“估计也就我知道你们的师徒关系,曹操周瑜他们哪里知道,而赵云虽然是童渊门下,可是去年在天峰岭会战时他和他师父不是没来么。”
太史慈十分懊丧,气得连连锤腿。我安慰他道:“你也不用这么灰心丧气啊,自己家师父嘛,哪天想念了专程去探望一次不就完了。”太史慈听得连连摇头,说道:“我才不是剑神的正式弟子呢!去年之所以会跟着一起上恒山,则是剑神他老人家和我们州郡管事儿的老人在一起过话时听说有我这么一号人,就叫来耍了两路剑法给他看了看,他老人家当即就指出我许多精进的地方,我就特别心服口服,恰好赶到岁末,就陪着一同上恒山去了。”
我听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原来你不是他的弟子啊?”太史慈想了想,说道:“不算正式弟子吧,虽然也以师父论处,可是毕竟时间紧急没来得及行正式礼节。”过了会儿太史慈又补充道:“那位马师兄也是如此,当时我们在一驿站落脚喝茶,师父在教我们一些剑术理论时被他听到,马师兄失声笑道:‘理论迂腐,派头倒是不小。’”我听得啧啧称奇,说道:“这马超可真敢说啊,当着剑神李彦的面儿都敢这么不留口德。”
太史慈说道:“是啊,当时我也这么想,天底下居然有人敢说剑神师父的理论不行,这不是摆明了找死么。我心想我刚半入师门,还不算完全正式的弟子,一心想要在师父面前讨个公道露个脸,当下就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跟马师兄这不就对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