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洛珩，孩子，醒醒。”
洛珩睁开双眼，只觉仿佛蹉跎了十多年，周身乏累。
他从地上坐起，见师父正看着他，还有灵泉竟变得的混浊，满地都是水迹。
流云师兄赶紧扶起他，焦急地道：“洛珩，你方才差点儿走火入魔，幸亏师父发觉后山灵气翻涌，戾气横生，才及时感到，用妙音清心诀制住了你。”
洛珩回想一番，只觉头痛欲裂，心悸气短。
“师父……对不起，徒儿失败了……”
清云道长点了点头，流云便与洛珩示意，然后心领神会地退下去。
“洛珩呐，你才修习几日，就达此境界，已是难遇的奇才。九阳心法的七重境，在于修心，修习者必会陷入幻境，牵引出心魔。多少修道之人都克服不了这一关，你年纪尚小，资历尚浅，暂时过不去这关也不打紧。”
“可是师父，我一想突破七重境，桃源村被灭，父母横死的惨状便一直显现。”
清云道长捏着手指算了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道：“一个月前你下山历练，是否得遇一奇人，你心智不坚，恐怕也有此人的缘故。”
洛珩不敢隐瞒，只是惭愧道：“徒儿与狼妖缠斗，不及群妖使诈，故中毒坠崖，落入深潭，得一女子相救，为我驱妖毒，瞒狼妖，救我性命。”
清云道长笑道：“那她便是你的恩人？”
洛珩自嘲似地答道：“她不是人，据她所言，她是半妖，遵高人指点，结庐于无量灵境，靠医治妖物为生。她被下了法术，敛去妖气，故徒儿先前并未发觉异常。”
“那你知晓了她的身份，可曾动过杀她的念头？”
“我……想起妖物凶残，诡计多端，她欺瞒于我，洛珩确有过一丝杀心。可一看到她，我便迟迟无法下手。徒儿自知无能为力，还请师父责罚！”
清云道长摸着长长的白须，反问道：“你说她是半妖，那她就是既有妖的血脉也有人的血脉。若如此，那她到底是人还是妖？”
洛珩低着头，哑口无言。 清云道长继续道：“那你若要杀她，则你杀的是人，还是妖呢？”
他说道：“师父，可是她会妖法，凡人哪里会那种东西？”
“我们不也是凡人吗？我们也会术法，会引火控水，会御剑乘风，我们难道不是凡人吗？”
“师父，我们修习道法，怎可与妖法混为一谈？”
清云道长笑道：“万物有灵，为人、神、妖、魔、鬼。神有仙法，妖有妖术，魔有魔力，鬼有玄冥之气，人有自己的术法。无论是哪一种，都要依托天地灵气，故其实是同根同源的。出身便如同这法术，无论是人是妖，都自五界孕育而生。善恶也是，这世间有善人也有恶人，有善妖也有恶妖，法术也是，若控水诀使用得当，便能为万物降甘霖，若心怀不轨，引发一场洪水也未尝不可。因为凡人弱小，故见异类，便觉威胁，归其于恶。我们修道之人，就是要学会明辨是非，平等看待万物。”
洛珩喃喃道：“其实她确实未曾伤害我……”
道长说道：“上天许你天赋，降你苦难，就是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地练就一身本事，谓之为：有失必有得。这是你的福，也是你的劫。故不必苛求自己，为师不求你仙途通达，只愿你们这群孩子能寻找自己坚守的道义。”
见开导有效，清云道长事了拂衣去，留出机会让他独自揣摩。
洛珩重新拾起剑。
他曾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恨她。
其实不是。
他只是气她，为何当时头也不回就将自己关在外面，还幻化出藤蔓阻隔？
为何当时要用救命之恩威胁自己，让自己留她一命？
为何要许下永不涉足人世的毒咒，你不是很想到远方游历吗？
“你当我是什么人？冷血无情？还需你用救命之恩交换才会饶你一命吗？你是不是坚信当时我一定会动手？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小人吗？”
手中的剑越舞越快，他想到她当时祈求的眼神，觉得心痛难耐，一口血喷涌而出。
银色的剑锋上染上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