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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勘北斯大狱

勘北斯大狱看守最严的底层地牢里,关着北清潭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几天前的一件看似普通的盗窃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让这位神秘的外来客变成家喻户晓的饭后谈资,因为这个无名小卒居然能惹怒昙宫家主,让其当街发飙大失仪态,生活在皇城里见过昙宫家主的人都知道这位大人物面若冰霜从不与人动粗,独来独往很是难接近,她居然能情绪失控那必定是有人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没错,北清潭风就是那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傻小子。大家不明真相,以为北清潭风这个衣衫褴褛,外表普通,一脸苦相,丢进人堆立马被淹没的形象只是他的伪装,实际上他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只是不方便让旁人知道罢了,所以全城的人都对北清潭风的身份特别感兴趣,这几天城里市井小巷流传的都是关于他的话题,但事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有昙宫家主本人才清楚,这人只不过是一个偶然间误打误撞顺手牵羊偷取别人成果的小偷罢了,北清潭风偷了昙宫家主很重要的东西,并且因为偷了她的果,还必须得承受她的因!所以在这次事件之后,他被昙宫抓进了勘北斯大牢的最底层里,这是勘北斯看守最严格的地方,这一点让百姓觉得北清潭风更加神秘了,究竟偷了昙宫家主什么东西能被关进底层监狱,市面开始各种流言蜚语。昙宫家族是勘北斯现存的两大家族之一,因为当年的一件事,整个家族变得低调隐忍,而且非常奇怪的一点就是,昙宫家族的家主没有自己的名字,都以昙宫代称,其实这是皇城里的三证法司对他们家族的惩罚,某种意义上来说,昙宫家主只是皇城的一个工具罢了,工具是不需要名字的,所以外界也听从三证法司的命令,都叫昙宫家族现任家主为昙宫,昙宫本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她本身也不关心这些事,有没有名字都不重要,反正以后都会死,留下名字又有何意义呢。随着外界传言越来越夸张,昙宫家族这次怕事情搞大无法收场,引起皇城内三证法司的关注,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于是施压给了昙宫家主,让其尽快解决这件事,以防家族被无端猜忌,所以昙宫家主极其不愿意地又回到底层监狱,此时正站在北清潭风面前,若有所思的观望着。

“你看够了没有?”话语落地间,一个巴掌拍在北清潭风的脸上,顿时起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闭嘴,你不准说话,你不配!”昙宫家主言语间皆是怒火,但表情却又冷冰冰。

北清潭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转头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水,刚刚的巴掌让他咬着舌头了,不由得尝到了一丝腥甜,“原来我还有血可以流动啊,我以为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呢。”自打上次事件发生后,北清潭风已经被关有数日,每日以露水和药丸续命,不得进食任何食物,他本就瘦弱不堪的身体和面黄肌瘦的苦瓜脸,此刻也无比黯淡毫无生气,勘北斯的最高刑罚是以人为容器承载世间最大的恶,而选中的这个人自己本身也得是恶人,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又施以极刑让其饥饿致死,在快死的那一刻,掏空五脏六腑只剩一具躯壳,来封印这现世的极恶才能锁住极恶带来的反噬,而北清潭风犯的错足够他成为这具躯壳了,再过几个月,勘北斯百年一现的大恶即将来临,这是这个世界逃不掉的规律。

“你还真是能熬啊,你本身就如此干瘪,这么几天你都还没死,当真要当这天下的救世主受万人敬仰了?”这孤傲冷漠的女人其实才应该被关在这里充当躯壳,北清潭风其实替她挡了一刀。

“要不我们俩换换,这本就该是你的位置,我不过是个赝品罢了。”北清潭风漫不经心地笑着,眼前这个女人,真是把他害苦了。那日他正巧路过一处宅院准备摸点值钱的东西应付勘北斯即将来临的寒冬,谁知竟把宅院一处楼阁里的机关不小心触碰到了,意外释放了无数圣灵,还顺便偷拿了放在阁楼机关中央的一颗黄色灵珠,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些圣灵的作用,也不知道这颗珠子是昙宫家族以气血炼化的保命珠,当他准备偷偷把珠子卖进黑市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以后的命运就是被关押进看守最严的勘北斯大狱成为躯壳,而他还在为自己偷来的东西能卖个好价钱而窃喜时,他被抓住了,他记不得当时的细节了,只记得面前这个女人气急败坏的给了他好几脚,吓得他惊慌失措,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慌忙之中为了毁灭证据,吞下了原本要交易的珠子,女人见他吞下珠子,急得连忙冲上去准备掰开他的嘴用手抠出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喉结滚动的弧度也就那么一瞬间,珠子便落了肚。女人瞬间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将北清潭风丢进囚笼车里,那次经历以后,北清潭风也意识到,一个看似娇弱的女人,原来真正发飙的时候如此恐怖,被丢进囚笼车里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脑袋也重重磕在笼子边缘,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已置身于这不见天日的大牢,浑浑噩噩之中,竟已过了好几天。

“你当初吞下了我们家族炼化的珠子,你才能保命那么久,看来你命中注定是要成为勘北斯的躯壳了,还有几个月,看你的精神,再熬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吧。”女人走到一边坐下,冷眼打量着北清潭风。按理说正常人如果就这样吞下保命珠,没有圣灵的附体,肯定会立刻爆体而亡,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当时慌乱之中吞下珠子却安然无恙,着实让人有些惊讶,于是女人以勘北斯两大家族之一的昙宫家族家主的身份要求勘北斯大狱将这人关押进大牢最底处,就是想尽快弄清楚事情缘由,顺便等此人饿死的那日再将珠子取出,因为昙宫已经感应到珠子与北清潭风的心血融为一体了,活着是取不出来了,眼下已经来不及重新炼化新的珠子,而自己是必须要成为这躯壳变成世界的救世主的,这是昙宫家族历代家主逃不掉的命运,只有这样,勘北斯才能逃过此劫,女人想着想着,神情有些落寞。

“怎么,不能亲自成为勘北斯的救世主你还失落起来了?真搞不懂这种惨无人道的救世主,为什么还有人上杆子抢着当,你当真不怕死啊?”北清潭风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女人,心里满是嘲讽不屑,他不懂为何这世界有如此奇怪的规则,也不懂这所谓百年一遇的大恶究竟指的什么,只是他感觉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背负着什么使命,迫使她必须用命承受这世间的因果。

“我不怕死,我生下来就该成为躯壳的,这是昙宫家的命。”女人站起身来,脸朝窗外望去,“就是你现在被锁住的这根柱子,以前是昙宫家世代家主的葬身之地。”北清潭风左右环顾了一下这根柱子,“怪不得我觉得背后发凉,原来是身处乱葬岗啊。”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可知,如果你不偷我的珠子,我还可以再以精血炼化一段时间,届时就一定能以珠子的能力帮助我封印大恶,而现在,珠子被你吞掉了,拿不回来,我就只能任其在你体内自行炼化,就是不确定到时候珠子的功效能不能达到封印大恶的标准,本来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因为你的失误,变成一成希望都没有的妄想了,你可知我有多气!”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女人此时又怒气冲冲了,冲上去又给了北清潭风一个巴掌,这下两边脸都是血掌印了。

北清潭风哭笑不得,想当时自己偷东西只是为了一口饱饭,为了不在这陌生的地方饥寒交迫,无意间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误打误撞付出这么大代价,还抢了一个上杆子想死的女人的头功,想到会在此葬送自己一生且死无全尸就觉得这世间真是凉薄好笑,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初来到皇城,不就是想闯出一片天地,扬名立万吗,现在自己的名字应该早已传遍整个勘北斯了吧,这样想来,也算出名了,北清潭风想着想着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你可知如果世间大恶封印不成功,会发生什么事。”女人恢复了平静,依旧转脸看向窗外,她似乎很不想跟北清潭风对视,怕忍不住怒气又将他殴打一番,“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世间生灵涂炭,世界毁灭呗。”北清潭风不喜欢这个世界,这里是否存在与他毫不相关。“是毁灭,连带着你的世界,一起毁灭。”女人此刻站起身来,眼里反射着月光,阴森可怕,北清潭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你什么意思,我的世界,一起毁灭?”

北清潭风不属于这里,准确来说,住在北清潭风身体里的这个灵魂,不属于这里。灵魂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这个男人的身体里的,但是她记得自己被困在这个世界有一个月了,原本来到这个世界前,灵魂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没有谈恋爱,也没有过多的无用社交,下班就宅在家里看剧,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她还有一只猫,除此之外任何特别的地方都没有,是一个丢进人堆会立刻被淹没的普通人,“没错,你的世界,也会被毁掉,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感应保命珠的时候,知道了住在这具身体里的你,也是个女人。”北清潭风听到面前的昙宫家主笃定的语气略微有些吃惊,被她发现这具身体的秘密了,那接下来她会怎样对自己呢,北清潭风抬头看着面前面容清冷的女人,“那你能不能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放了我?”看着面前这个外貌是男子,灵魂却是女孩子的小偷,一脸真诚的表情,昙宫居然有些不忍了,正当昙宫不知如何开口之时,监狱窗户外的天空中飞快地闪过一颗绿光,速度极快,一划而过不见踪影,昙宫心里一震,莫不是她回来了?于是她急忙跳进北清潭风被绑的水池里,用手捏住面前人的脸颊,强行塞了一颗药丸进去,北清潭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吓了一跳,差点呛死过去,好在药丸不大,但是吞咽的时候被口水呛得不轻,昙宫见他吃了药丸,脸颊变得些许红润以后,便匆匆离开了牢房,走之前撂下一句话,也不知道北清潭风听清楚没有,等他缓过气的时候,人早已不见踪影。“真是有够奇怪的,什么也不说清楚,对了,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北清潭风果然没听清楚她交待的那句话,“只有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清楚了,可是,我还等得到下次吗?”

自从她被抓住丢进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以后,昙宫总共就来过两次,一次是她被丢进来的时候,第二次就是今天,难得有机会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因为被丢进牢房那日自己可被揍得不轻,直接疼晕厥了过去,本来那件事她就想道歉来着,因为好像自己真的犯了很严重的错,今天才知道,原来事情缘由竟是这样,不过她还是搞不懂为何昙宫家族要背负成为躯壳的使命,被献祭还那么主动,抢了成为躯壳的机会居然可以让她如此生气,这个世界真是从里到外都不正常,“我究竟是怎么来的这里啊!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北清潭风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想努力回忆起一些来之前的事,可能是刚刚药丸的功效发作了,恍惚间有一些突来的睡意,两秒过后,一阵水花溅起,北清潭风跌坐在水池里,果然睡着了。

此时勘北斯北部的海面上,有两个身影正在你追我赶,后者正是刚刚从监狱出来寻着绿光而来的昙宫,前者看不清她的身影,只知道也是一名女子,穿着和这个世界不一样的装束,头发高高束起,两个身影在海面飞速奔走,突然那女子跳上一座城墙,翻身进入城内,昙宫见状立马刹住,不再紧追,任由那人消失在夜色中。“可恶,还是来晚一步,没追上,濂玑城,果然是你回来了!”昙宫立在高大的城墙之下,抬头看了一眼城门,眼前这座城,建在勘北斯北部海域的海面之上,是一座人工浮岛,刚刚那人正是这座海上之城的城主,名叫言珏,多年之前莫名消失不见,将整个濂玑城交给自己的妹妹代管,随后人间蒸发,不知去向,如今竟然回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昙宫深知濂玑城有珠玑结界不可随意进入,擅入者会触碰到结界逐渐石化被拿去烧成珠子炼化成丹药,便准备改日再来找她问个清楚,昙宫刚准备撤身回自己的住所,背后突然射来一支冷箭,昙宫反手接住了箭尾,将绑在上面的纸条拆开,只见上面用墨水画了一张大大的鬼脸,似乎在嘲讽刚刚的海面比拼昙宫的失败,“哼,还是这么幼稚。”被嘲讽的女人冷笑一声,撕掉纸条,头也不抬地消失在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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