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西岸,洛杉矶。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快速驶出机场高速后,稳稳的穿行在透明阳光下,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间,不太宽的水泥路上。
坐在后排的林幽稼看着车窗外的高楼不断地退移到身后,发现面前高楼稀疏到渐尽,出现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别墅时,就知道此时离自己在洛杉矶的家不远了。
沿着车少人稀道路前行半个小时后,车辆终于放慢速度。
一所所庭院式建筑,风格和国内那套相差不是太大,都是三层,只不过这里因为周围环境的映衬显得色彩淡雅一些罢了。
阳光正好,远远望去一大片别墅,像散落在一大块平地山丘之间碧绿草地上的装饰,用一个大大的草毯子把它们连在一起。
“儿子,有什么具体的计划要去做吗?”离家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前面的母亲头也不回的说。
“您知道珍阿姨她不在了吗?”不知为何,林幽稼看到母亲,他第一时间想说的竟然是这个话题。
“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谈这件事情了,稼稼,对于珍阿姨的去世,请相信我们和你一样难过。”张莉从镜子里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继续说,“也许她已经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想拖累我们才做这样的选择吧,很遗憾,她忽略了我们对她感情的依赖。”
听了母亲的话,林幽稼第一次对珍阿姨的离去有了新的思考,虽然从内心还是很难彻底接受珍阿姨不辞而别,至终老死的结果。
“为什么会忽略我对她的感情?不可能!珍阿姨不是这样的人,您常年不在家里,又怎么会了解她?难道在她心里我和爸爸不是她的家人吗?”林幽稼不解的问着母亲。
然而,母亲反而笑了,很灿烂的样子,她开心的说:“真没想到,这次相见,你这家伙又长高了,眉眼之间已近似于你爸爸略带忧郁的成熟气质了,原以为你长大后会像我多一些,小时后你可没有现在这样与你爸爸这么相似呢……”
一股恼怒悄无声息的漫侵着林幽稼的大脑,他赌气一样看着车窗外,母亲的话成了窗外的风,随着车的前行爽快的溜到一边去了。
终于停了。
别墅的电动门开了,前年来到家中的菲佣,从里面跑出来。
张莉停下车,扭头看一眼闷闷不乐的儿子,明白他的心里早已把珍阿姨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后悔刚才没有回答儿子的话,于是愧疚的安慰他:“稼稼,珍阿姨做那样的选择或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能忽略了她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她有她的人生经验和思考方式,我们今天能做的只有尊重和虔诚的祝福。”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就换种口气看着林幽稼说,“下车吧,先上楼洗澡,然后下楼吃点东西。”
说完,张莉看也不看后排的儿子,抢先一步下了车,随手把车钥匙交给早已站在车边的年轻菲佣。
菲佣接过钥匙,微笑着对还坐在车后排的林幽稼弯腰示意:“稼稼好!欢迎你从中国回到家中,请下车。”
两年前自己来时就教她学说汉语,如今两句简单的汉语依然说得跑风漏气又拐弯。
林幽稼疲倦的向这位胖胖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丢了个斜视,慢慢的跨出车门。
年轻的菲佣看林幽稼走出车,挺直身子对他做了个开心的笑脸。
三楼,房间早已整理好,仿佛他一直在住一样舒适,整洁,有序。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房间里,自己的桌上放着的是一张父亲林春明的彩色照片。
“还真是夫妻,不是关系不好吗?!”林幽稼想起家中母亲那张照片,纳闷的对着父亲的照片嘀咕。
照片上的林春明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衣浅蓝色领带,平静脸上一双忧郁的眼睛,鼻梁上夹着一副高度近视镜,质彬彬的,很难让人把照片的形象和他现在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同样的照片,林幽稼在国内父亲公司的墙壁上也见过,他叹口气自语:“纵行商海多年,历经那么多次暗地里厮杀不见血的交战,为何却喜欢以清隽儒雅示人?”
然而,长途加上错时差,林幽稼伸展胳膊伸了个懒腰,太累了,而且没有胃口,洗浴后就上床了。
隐约中听到隔壁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紧接着传来母亲张莉高跟鞋踏地电梯的声音。
林幽稼反身坐起,从桌上拿出一张纸用英语写的“请勿打扰!”挂在门上,然后想象着那位胖胖的菲佣前来敲门时,对着房间吐着舌头,两手一摊,欢快的下去的身影。
四个小时后,手机铃声把他从沉睡中弄醒,是张伟的号码,这才想起从国内离开时忘记通知他了。
挪动一下身子,林幽稼靠在床上接通电话。
电话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