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上买回来的三斤白面,谢迎秋全部做成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馒头。
家里最后剩的一点鲜肉,她也切成丝炸得干干的做成辣味的装进罐子里,一小罐子全给李旭装进了包袱,让他用来下馒头吃。
天日不热,肉丝水分也煸干了,就是放上十天半月也不见得坏。
谢迎秋在灶房忙碌,李旭也没闲着。带回来的两根木头他分割成了小块,一块能削两根簪体,他整齐地码在堂屋的角落里,等着从县里回来再慢慢雕。
木头切剩的边角料他也没浪费,给家里新来的二十二个新成员钉了一个简易的敞口笼子,让它们晚上能有个休憩的地方。
“哥,我直接放猪圈里去吗?”李舟远有些兴奋,拿起笼子问到。
“你爬到楼上抓把干草下来给它铺厚实点再放进去。”
李家那两间敞的牲畜棚没有养东西,上层连接正屋搭了一个空层出来,收上来的干草,喂牲畜的糠面,家里闲置的农具都在上头,算是一个小型仓,存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天色完全黑透一家人才算忙活完。
谢迎秋又缝了好几朵不沾花,迟迟不肯上床。李旭稍加思索就懂了,起身去了灶间把洗漱要用的水给她端了进来。
“秋秋,洗洗歇下吧。天色不早了。”
谢迎秋有些心虚,“哦”了一声才慢腾腾地起身洗漱,看得李旭直发笑。
直到男人把她捞进怀里紧紧抱着,谢迎秋才小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声若蚊呐:“别...别了...天天这样...我受不住的...”她腿根子到现在都是酸软的。
李旭闷声发笑,低沉的声音带动着胸膛震动,连带着他怀里的谢迎秋都跟着颤了几颤。
她更不好意思了,“你...你笑什么!”
李旭抬起她小小的脑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不动你,别担心。”
谢迎秋感受着对方紧贴着自己的异处,半点不信。昨夜他也说就快好了,结果呢?
谢迎秋连忙找话题略过这一茬,思极白天的事柔和开口,“我觉得...你对舟远...”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说惯着吧,也没有。李舟远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苦,但是偏偏,有些立不住事儿。
“你太拿他当小孩子看了...”
“怎么说?”李旭不太明白。
“舟远已经十三岁了,你想想你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舟远却只会读,我不是埋怨他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是...”谢迎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李旭紧了紧怀里的人,“我明白的,秋秋,你继续说。”
谢迎秋抿抿唇,“家里发生什么你从来不跟他说,只让他埋头读,要不就是指挥着他去做,不给缘由。那以后他成家了呢?也要事事回来过问你吗?
他已经不小了,你完全可以跟他商量着来。他尊敬你这个大哥,所以没有开口,事事以你的意愿为先,从不表达自己的想法。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习惯。
你看小柚子,只比小远大一岁,已经开始走家串巷的做生意了,虽说连自己都养不活,但到底独立了起来。
再者说,读人,天天埋头看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眼界都开阔不了,更遑论在几寸大的白纸上谈论天下?
阿旭,我觉着...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李旭认真听着,他也读过几年,他明白谢迎秋的意思。
但是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他只是觉得,弟弟年纪还小,只要把读好就成,别的不用他操心。
见李旭久久不语,谢迎秋还以为他生气了,抿抿唇又接着开口,“退一万步来说,每年这么多考生,能从咱们贫苦人家走出去的能有几个?数万考生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你...就这么肯定小远以后定能金榜题名?我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求学问道,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难过上青天。你瞧瞧我爹,就是最好的例子。
活了一把年纪,除了读什么也不会,缺乏锻炼,身体也不好,现在还指着我那十四岁的弟弟养着。且他还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你觉得,这样好吗?
但凡我爹年轻时钻研一门手艺在身上,或者能多熟悉一些生活常识,也不至于年轻时去县里肆白白替人抄好几个月,还是我娘看不惯才拉了他一把。
你想让小远以后也变成什么都不懂,只懂纸上谈兵闷头闷脑的读人吗?除了体面些,一无是处。”
“秋秋,我明白了。是我考虑欠妥,或者说压根儿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以后我会注意着些。我同意你说的,多锻炼锻炼他也是好事,还得劳你多费心。”
谢迎秋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可见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在心里瞧瞧舒口气,就怕自己苦口婆心对方不爱听。
“我出去这几日,要不让谢柚来陪你?”李旭又接着开口,随即又否定,“不成,爹那儿得有人看顾着。”
谢迎秋正想和他提这事儿,正好他不在家,她打算让谢柚帮着做不沾花,要是成了,安身立命也多几分胜算。
“把你送家去吧。你自己在家也无聊,正好回去陪陪爹。”
谢迎秋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小远愿不愿意一起去。”
李旭正要说‘我来安排’,到嘴边变成了:“我明日问问他,他要是不愿意,就让他在家里也行。”
谢迎秋浅浅一笑,“好,你问问他,他要是不愿意,晚上我就回家来歇。”
李旭紧紧眉头,到底没说什么,低低嗯了一声。
夫妻俩渐生困意,不一会儿就没了声响。李旭高大精瘦的身影将谢迎秋拢得严严实实,到底没能习惯这么亲密无间的和旁人睡一块儿,她一晚上都在做梦。
睡梦间谢迎秋感觉有股冷风窜进被子,只一瞬就消失不见,朦朦胧胧间她感觉有人在她脸上用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一下,“等我回来。”一道低沉的嗓音闯入她的梦中,谢迎秋再度陷入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