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瞧着他那奇奇怪怪的姿势,皱眉。
半晌,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从一旁拿了一只面儿上破了洞的软垫,塞在楚风腰下,叫他躺得舒服些儿。
楚风身子一僵。
他那处原本伤得厉害,被软垫那般摩擦,痛得他脸都白了一白。
他强撑着没动,“谢了。
“没事。
紫烟摇头,“奴婢服侍人惯了的。倒是你……
她顿了顿,“怎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楚风微微一笑,牵动他脸上伤口,渗出一串儿血珠,“我这样的人,照顾自己?我不会,自小儿没学过。
屋里沉寂好半晌。
紫烟以为楚风睡了,冷不丁听他开言,自己先吓了一跳。
楚风:“你……真能逃出去吗?
紫烟咬了咬唇,“奴婢有个姐姐,从前在这宫里当差,前年死了。她知道一处密道,就在清凉殿太液池湖心太湖石底下。奴婢擅水性,定能出得去。
“真的?
楚风掀起眼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若得出宫去,他便能活。
还有他藏在自家小院里那百两金银。
他撑起身子,极力不叫紫烟看出自己身上衣裳掩盖下的重伤。楚风从枕下又摸出那根玉簪,“给你,带我出去。
紫烟睁大眼睛,有些失笑。
这人,拿自己的东西,贿赂自己?
可现在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紫烟拿过发簪,“带你出去……可以,但你不能拖我的后腿。
楚风一笑:“可以。我恰好也精通水性,若真得逃出生天,我也给姑娘供奉长生牌位。
紫烟心中不耐,“谁要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抬头,正对上楚风清亮亮的眸子含着笑,“原来,你也知道那东西是空心汤圆儿,吃不饱。
莫名地,紫烟小脸一红,只低下头去。
那便一起逃吧。
多一个人,或许真就能多得一份胜算也未可知呢?
另一边,慎刑司里。
窗外吹来含着雨意的风,吹得江牢房中石案上的蜡烛摇摇曳
曳,把光影投向女孩面前的人脸上。
江微微后退一步,点头行礼,“武安侯世子。”她万万想不到,来看她的人,会是他。
幕亓一一身大内侍卫统领的轻甲,只定定看着她:“我现在,是统领侍卫内大臣了,官居三品。”他顿了顿,等着江按例行过礼,才一步步走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半晌,幕亓一:“你也有今天。”
几日前,武安侯府。
老武安侯府气得摔了桌上所有杯子,“皇帝叫你丁忧在家,你为何非巴巴儿地去谋了个大内的差事?你年岁渐长,身上又有位先帝守灵的功绩,为何非要去那侍卫处,做劳什子的统领大臣?!我不是告诉过你,等到你丁忧期一过,为父就远远地为你寻一处官职外放吗?你如何这般等不得!”
幕亓一:“我只有进入大内,才能查出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你!”武安侯吐出一口浊气,“你可知道,今上性子愈发阴晴不定。别说你我,就是那前日极得盛宠的秦老将军,刚因纵着女官犯下欺君之罪,女眷流放,男丁问斩!那么大一个家族,顷刻间烟消云散!你……”他闭了闭眼睛,无力道:“你娘的事,怕是与宫中贵人脱不了干系。万一触怒了皇帝……你娘,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啊!”
“我知道。”幕亓一双眼通红,“可,连母亲惨死的仇都报不了,我……我枉为人子,平平安安?我根本不配!”
他拿定了注意,定要进宫。
要为母亲报仇,要看明白那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