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们此刻剧本围读的屋子,是这村子少有的“现代”小别墅,通电通水的,里面看着倒有些像模像样的,但只要你从外面看,便会发现这构造还是老式苗寨的搭法,一楼二楼隔得近。
安怡欣这时候在二楼往前那么狠狠地一伸身子,甚至能勉强听清那奶奶正在和翟澜说的话。
说的是“神啊鬼啊的。”
吓得安怡欣把手上的饭随手一放,直接借着窗户就往下跳,别的什么也不顾了。
好在是建这屋子的人学外面在四周种了几棵树,脑子发热的安怡欣还可以借树做了个了个缓冲,好歹是没跌成个狗吃屎的到翟澜和那个奶奶面前。
她有惊无险地坠了地,第一件事就是把翟澜往自己的身后拉,然后怒目圆睁的看着老奶奶,甚至忍不住微微拱起背,咧起了嘴,像一匹被侵犯了领地的狼,忍不住警告着:“别什么神不神的,我就是她的神。”
那老奶奶哪怕看到了安怡欣把翟澜护住了,仍想挣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些话,甚至想上前把翟澜扯回去。
在干枯的手就快碰到翟澜光洁的手臂的那一刻,安怡欣是真的完全被激怒了,她眼里猛的冒出了血光,第一只脚迈出去后,血性和暴戾直接涌上了头颅,拳头就伸了出去。
后面的记忆就开始支离破碎了起来,挥舞的拳头,四窜逃跑的老人,死死地抱住她腰的翟澜,还有后来被吸引来的当地人和出来放风的大编剧李某。
奶奶逃走后,安怡欣眼前的血色还未消失,她缓缓地直起腰,环视着因为惨叫而来这些当地人,望着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她和这里很多的人一起唱过歌,一起下过水,有交情,有过嘴角,本是不想把说开的。
“你们大多数都知道那些腌臜的,别的我不管,别给我折腾到她身上。”安怡欣说这番话的时候,嗓子压的极低,沙哑的仿佛用巨大的石粒磨过了,极为瘆人。
“别忘我了我是怎么离开这边的,我做的出来一次,就做得出来第二次。”
也许是她目露血光的真的有那么些威慑力,或是那些认识她的人回想起了她为什么会离开,竟然真的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些步子,然后四下散开了。
徒留翟澜,和死死拽着翟澜的安怡欣还有个看热闹的李某。
李某抽了根烟,又看了会儿,摇了摇头便走了。
安怡欣却走不动,只能死死地拽着翟澜的手,完全不会动弹了。
翟澜看了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服了软,声音啊表情啊全都软了下来,也不说自己被拽疼了,只道:“阳光好大,晒。”
安怡欣憋的那一肚子的情绪,直接被这么一个“晒”字全给戳破了,她甚至都有些恨自己了。
恨自己完全被看透了,恨自己完全被翟澜拿捏了,恨自己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原型毕露。
但又哪里舍得让她在这里晒着太阳,后槽牙一咬,紧握的手虽然不愿放下,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寻了处树荫地,把人带了过去。
安怡欣不去看翟澜,摸出了一根烟,把翟澜放开,自己抽了起来。
这根烟还是她从翟澜那里没收过来的,好烟,所以更是呛人。
安怡欣哪里会抽烟啊,抽了两口就开始咳嗽,最后咳的肺都快给咳出来了,还是要接着抽。
她咳嗽的时候翟澜本能的就想上前去拍她,但见她接着抽的动作后还是没敢再往前一步。
“说吧你什么时候猜到有问题的”等那根烟抽完了,安怡欣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问道。
翟澜张口想说话。
安怡欣是背对她的,但不等翟澜开口就给她打断了,她可真的太了解翟澜了:“也别和我胡扯什么,你只是今天正好碰见的,别当我是傻子。”
翟澜揉了揉手腕,说的慢条斯理的:“我一早就知道了。”
安怡欣一顿:“一早就知道了”
“你的情绪都差成那样了,我能不知道吗。”说着语气一转,倒有些无所谓的意思了,“本来不确定是什么事的,但是你做得太明显了,不敢让我在寨子里呆着,我只要动你的小助理就要盯着,寻了所有的办法让我呆在镇上,这要是还是猜不到,我才是那个傻子。”
“不就是ga有可能会受伤的事吗我难道连自保都不会吗”翟澜冷冷的质问着。
“不就是”安怡欣几乎是气炸了,她担心成那样到翟澜嘴里竟然只是一句不就是她嚼着嘴里的烟草,猛的回头想与之理论,却看到了翟澜的模样。
翟澜整个人冷的不行,面瘫高傲的,眼睛却已经红了。
安怡欣嘴里想骂人的话全部被咽了回去,她看不懂翟澜这样,翟澜一委屈了,一不高兴了她心就疼,头都疼懵了,哪还能说出些什么。
翟澜倒是满腔的话要说,她狠狠地把不由自主流出来的泪给擦了,面色更冷了些,说道:“你安怡欣厉害,你什么都要自己抗,什么都要去解决,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那边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者遇到了困难,可最后图长安知道了,制片人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想”
“我不是人吗我不会急的吗”她流的泪根本擦不完,就那样簌簌的流着。
“不是的。”安怡欣有气无力地摇着头,呢喃着,“不是的。”
我只是想,何必让你承担和了解这些呢,当你知道这些腌臜和阴暗面的时候,便总会不由自主的害怕着,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害怕,觉得寨子里所有人都是恶魔推手的事,何必要你知道呢
能让你活的开心和快乐些,那可多好啊。
“我总是会怕,怕你自己去解决问题,会遇到什么事但你又不告诉我,安怡欣你。”她说到这,突然说不下去看,眼睛一闭,眼泪直接滑了下来。
“你知道吗现在你出事了,警察是不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我甚至不能以家属的名义为你签字。”
翟澜字字戳心:“我受不得这个苦。”
安怡欣颓然的甚至不知道怎么反驳。
两个人就在树荫下站了许久,站到最后翟澜冷静了很多,一点点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就想走,转身的瞬间,衣角被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