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诺起飞十分钟后,小镇另一头。
山谷中段,最狭隘的地方,有着镇民配合牢大筑起的厚实高墙。
此时,墙体另一侧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撞击声。
坚固的石墙满是裂纹,在第二阶畸变体集中起来的力量下,就算是磐石也会被击穿。
没几分钟,高墙便在骑士的注视下轰然倒塌。
一阶二阶混编的畸变体冲破尘烟,狂涌而来,嘶吼带着掌爪摩擦地面的声音,看上去极其骇人。
与即将面对畸变体狂潮相比,骑士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看上去单薄无力。
艾兰拄着刀,抬手看着自己满是刀茧的手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否还能保留“人”的身份。
恍惚间,她回想起自己二十七年的人生。
年幼时的她,年纪很小,个子也很小,远不如现在强壮。
那段岁月中,她的世界只有冰冷的白色。
每天麻木地被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大人用针筒、手术刀以及叫不上名字的道具调弄身体。
直到有一天,一抹深青闯进了她的世界,为这单调纯白第一次抹上别样色彩。
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因为实验室里的试验品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冰冷的编号。
她不喜欢,她也不喜欢。
于是,她们相互给对方取了名字。甚至不能叫名字,只能算得上是实验体之间私下的称呼。
青发叫她小艾,
她叫青发小兰。
小兰比她年长很多,懂得也比她多。
在之后的岁月中小兰教会她扎麻花辫、公主辫,教她怎样躲避管理员的巡视,教她怎样认字,教她不要放弃生命,因为活着才能看见希望。
小兰说,小艾是特殊的。如果她们中谁最有机会活下去那一定就是她。
后来,小兰死了。
死在了看不见终点的实验里。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穿着防化服的大人,如同扔垃圾一样,将死去的小兰扔进焚化炉。
她悔恨自己没有力量,不能保护她,不能带着她逃离这里。
再后来呢?再后来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很愤怒,很悲伤,很痛苦,接着陌生的、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了出来。
那些白大褂看着自己,手舞足蹈着,高呼着“今日凡人窃取了祂的权柄”。
她听不懂,也不在意。
无法抑制的暴力欲望指引着她用畸变的身体,破坏着周围能够触及的一切。
之后,她累了,本能地朝着视野中,光点密布的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到,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她已经身处一家孤儿院中了。
是院长将她从城外的小路上捡回来的。
院长很和蔼,笑起来也很温暖,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自己漂浮在云端,软呼呼的。
院长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沉默了一会,说:我的名字叫艾兰。
院长每天都是乐呵呵地,看起来很幸福。
孤儿院的孩子们相互之间也很友爱。大家在一起,即使没有血脉联系的纽带,也比家人更像家人。
她在孩子中最年长,孩子们都很信服她,而她也挑起大姊的职责。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且幸福的时光。
如果这样的幸福,能够永远、永远地延续下去该有多好。
可好景不长,当战火绵延而来,敌国的军队攻入城内,奉行血神的将军下令屠城。
杀戮机器收割着生命,无力保护孤儿院的她,眼睁睁看着武器刺穿几个孩子的身体,而那几个孩子在生命最后时刻,还在呼喊着,让她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