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成一团的绳索死死钩住山石,高木,呼啸风声夹杂尼龙绳摩擦声,一具具沉默的单兵就这么在山林间飘荡,急速向那个白光常亮的巨大玻璃圆顶飞去。
“老大,城里没了我们,能应付?”
“各个警区反正有人,他们调不动,那就我们走。”
冲在最前面的人技术娴熟,动作不紧不慢,沉稳回答的同时气息不乱,但是他的眼皮子底下却有一点被隐藏地很好的焦虑。
要知道,他们今晚全队一百人都应该在爱德华号上整装待发,时刻应对所有可能的意外,而不是意外发生后过了几个点才姗姗来迟,无论缘由如何,这都是职务上的严重过失。
毫无疑问,现在只有将这些落难的老爷们救下来将功补过,才有一点机会在军事法庭上对着那些带油腻假发的法官大人为自己进行辩解,至于那些被海盗侵扰的普通人?
上帝保佑他们。
“啐!该死的老头!”
。。。
“李男爵,你现在的行为,你的态度,我只能当你已经决意站在血族,站在你曾经的朋友的对立面。”
几度攻防转换,红龙红着眼拖着刃对剩下的六核单兵进行逐个击破。
李衍对上邓肯,枪剑与铁躯的碰撞,卸力借力,飞仙和腾蛇时不时在巨大的压力下弯折到一个夸张的角度,火星子铁屑四溅,很快被冲击的气浪吹飞。
手里长枪一挑一刺,接着左手剑的青龙出水,邓肯的脸像石头,气质像石头,就连处理杀招的方式也像石头,身子一转腋下死死夹紧了长枪,一手双指缝隙直接穿过剑刃,握死了李衍持剑的手。
骨头不堪重负地喀拉作响,李衍不信邪地抽了抽长枪,又松了松拿着剑的手,没用,两根蒸汽管疯狂冒气,机械机构施加力将两柄武器扣住,像一座山一样屹然不动。
“你的回答呢?”
李衍回过神来,舔了舔牙龈,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帮亲不帮理,先不说严宁占不占理,首先他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不要以为区区一个爵位就能动摇我跟他之间的羁绊。。。”
邓肯走近了一步,冷冷道:“我以为你们认识了没几天而已,至少我的情报是这样讲的。”
李衍脸色一僵,假意失望地摇了摇头。
“唉,居然私底下调查我,没诚意。”
话音刚落,李衍眼神一厉,邓肯心有所感,在零点几秒内遵从了下意识的决断,他刚刚完全松开了李衍,漆黑矫健的身影笼罩了天空!
慢慢漂浮的感觉涌了上来,世界变成了黑白慢动作,像是电影院里放的默剧,他看见李衍从容地用武器在他的身上写写画画,血线飞出。
原来,假意进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要是他不松手,没有武器的李衍还真挺难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秒,几分钟,抑或是几个小时,感知如潮水般泛滥,痛楚,混沌,迟钝,邓肯倒在了机械造物的废墟里,身上多出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李衍转了转发涩的手腕,要是多两秒,他就能让邓肯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德缪哥给的三秒,接触的近十秒,时间上是够的,但是现在他被几十个枪口对准了,身旁一圈,展览会的支架上一圈。
一百个早该到的四核单兵姗姗来迟,一部分远远跟着史密斯去往了城外,一部分包围了李衍,一部分包围了严宁,剩下的在上方掠阵。
严宁摇摇晃晃地半靠在了皇帝的脚下,提了一口气。
先前受的伤几乎就要了他的命,之后又轮战数番,情绪大起大落,他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几乎被掏空,停下就是迎接死亡,这个他自己知道,他也知道人力有尽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层层包围下,严宁装备的单兵喷出了滔天的火焰,灼热的热浪让人不自觉地抬手遮挡,反应过来时,严宁已经在收紧坚韧的绳索。
“所有武器解禁,用一切手段把他打下来,不要担心损坏展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这个小队的队长当即下令,他自己装备的单兵,肩部,背部,手部,胸部,各个部位露出了口径或大或小的黑洞,有些是自动枪口,有些是大口径枪口,有些是火箭弹爆炸弹等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近百人的火力性蒸汽单兵无封禁全方面热打击一定会波及到无辜的人员,现在管不了那么多,队长已经临时得知这个人正是八核单兵的建造者,如果说有人了解,并且能驾驶八核单兵,那么就是他了,让他成功做到,那么整个国家可能都要沦为废墟。
而事实是严宁确实打算这么做!
连成一线的火光作灯光,带着白色尾迹的各种飞弹作舞台装饰,为躲避大口径子弹而做出的躲避是优雅的舞步,一场异常奢华壮观的表演围绕着巨人皇帝的身旁展开。
严宁身上火花和血花绽放,打在铁皮上的清脆回响,结结实实打进了肉里的闷哼,这些都有,爆炸,火焰,吞噬了他身上最后一点完好的皮肤,他沉默承受着,按道理来讲他该死了,一点倔强的动力成为了他最后能抓住的东西。
梦,又是梦。
钢铁长龙一声长叹后,在故乡古老的港口停下,严宁提上行李,挽着爱人,迎着好奇尊敬的目光,跟一个个官员握手致意,他们需要他,需要他顶尖的学识来扭转国家的颓势。
在好一顿请客吃饭,软磨硬泡下,严宁这才勉强答应了某一些请求,这就已经让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官老爷们一个劲儿地敬酒感谢,笑得合不拢嘴了。
在回家的马车上,燕儿不断念叨着她有多想故乡,有多期待往后他们无忧无虑的好日子,说着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她的身子开始热了起来,在严宁的面前,腾地起了火,微笑着,憧憬着,被烧成了一地的黑炭。
严宁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无尽的花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