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开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鬟,对着秦氏热情洋溢。
胡老大模样长得好,纵使不惑亦自带儒雅,蓝衣长袍风度翩翩,活像氏族子弟。
秦氏透过铜镜瞥过一眼,“回来了?”
声音轻柔,无甚感情。
胡老大坐到她身边,言语中的兴奋遮挡不住:
“城里的小孙给我使的门路,不日就要到怀泽县上任。”
怀泽县的县令就是胡老大看中的目标,那边属于贫困县,连年灾害,朝廷派的县令不是跑了就是残了,这才有了官缺。
胡老大慷慨激昂表达演说,从官缺谈到百姓,从灾害谈到治理,说得头头是道。
秦氏这才正眼看他,倒没有被官缺吸引,而是问到另一件事:
“制衣坊的孙子谋?”
“正是他!”胡老大兴奋不已。
“我与他是多年好友,为了这件事他付出良多,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可是他的财神爷,能不好好感谢吗?
无论胡老大说得再慷慨激昂,秦氏也不为所动。
这些年,胡老大给她画了无数“大饼”,皆是空想。空想得多了,即使有了成效,也没了期待。
更何况,这次的“大饼”也不见得能吃上。
“他也是秀才,有官缺他怎么不去?”秦氏疑惑。那孙子谋她也认得,怎么说呢?和胡老大算得上一丘之貉。
这样的人行事,该仔细掂量。
胡老大拍了下大腿,脸色微窘。
“嗐,人家家里多富裕啊,看不上这点小官。再说,当官也得综合考量,我比他成绩要好!”
说到成绩,胡老大挺起了胸脯,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的东西。虽然,这成绩已经隔了二十年。
孙子谋与胡老大虽为一丘之貉,但二人家世截然不同。孙家制衣生意红火,家财丰厚。孙家不缺钱,就缺当官人。孙子谋读还行,孙家就铆足了劲供他读。但他自从考中秀才后再无进展,与胡老大并称“乡试双煞”。
“婉娘,这回真成了,咱们多年的夙愿成真了!等到了那边,我给你买衣服,买首饰,看上什么买什么。对,还得给岳丈买,给岳母买。这些年,他们为我付出良多。”
胡老大也是感性人,说到动情不禁哽咽。
当了半辈子秀才,终于等来了更进一步的机会,这些年的悲欢荣辱涌上心头,万般滋味只自己体会。
秦氏静静看着他,等他哽咽完了才道:
“衣服首饰我不缺,他们也不缺什么。你好好当官,就是报答他们。”
秦家有好女,当年秦秀才千挑万选给女儿择婿。千挑万选选中了胡老大,也不知道秦秀才这些年有没有后悔?
胡老大猜到秦氏会这样说,这正合他心意。腆着脸笑了笑,摩挲着双手露出几分羞意。
“婉娘,实不相瞒。其实,这里面还有点事要处理,需要一些打点。”
这话说得着实艰难,大丈夫伸手和自家媳妇儿要钱,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但这种事,这些年胡老大做过无数次。
秦氏从善如流,问: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