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看向大公子的眼眸中都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心里也更多的是对于大公子的心疼。
花眼眼睁睁地看着大公子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慌不择言地将过去的一切全部吐出来,就好像一个人吃了十几年的黄连,只能憋在自己的肚子里,的突然有一天,他能够将所有的苦水和受过的磨难都倒了出来。
那一瞬间,花颜甚至是有些庆幸的,庆幸大公子能够暂时失去理智,说出这些他从来都不肯开口告诉旁人的话,也说出他过去十几年所受的所有的折磨与凌辱。
就是这样的委屈,这样的凌辱,这样血淋淋而悲惨的真相,他一个人咽在心里憋了这么多年。
甚至他为了自己的官声,竟还肯容忍为了夫人和卫二公子好端端的活着。
花颜自己都不能确定,假如是她受过了大公子从前受过的虐待和委屈,还能不能,肯不肯放过作为施暴者的卫老夫人和卫二公子。
可花颜也看见了大公子从眼角滑落的泪,那么小就失去母亲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向往父爱母爱呢,怎么可能不向往,一家人其乐融融呢?
从前的大公子,是否在无尽黑暗和疼痛中,也会思念自己的母亲?
“是他们有罪,都是他们有罪!他们现在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到你了,青郎不怕。”花颜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抚摸大公子的侧脸,轻柔地帮他擦去眼角的泪,嘴里是轻言细语的安慰,和话里话外都忍不住溢出来的心疼。
“可他们都不想让我活着,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大公子情绪依旧激动,力道极大地握住了花颜的手臂,像是在发泄着这十几年以来自己内心所有的不满委屈和怨恨。
花颜被大公子摇了两下,她不头晕,可眼眶中的眼泪却控制不住溢了出来,她反手抓住了大公子的大掌,连忙想要安抚下他。
她索性伸出双手,一把便一左一右地托住了大公子的脸庞,他满脸认真又笃定的对上大公子那双闪烁着泪珠的猩红眼眸,一字一句道:“怎么会,我就想让青郎活着。”
说完,花颜看着面前呆愣的大公子,生怕他不相信,松开了他的脸之后,双手一把就紧握住了大公子的双手,抓着他的右手上放在了自己的左心口,她不厌其烦地重复:
“花颜想要青郎平安无事,好起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完,便将大公子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大公子的背,隔着棉布在他耳边说道:“没事了,青郎不怕。花颜会保护你的。”
其实明明是那样幼稚的话,甚至是她从前哄三四岁的蓉儿时才会说的话,可偏偏就是让她怀中的高大男子逐渐安静下来。
母亲疯癫,父亲不仁。
或许,这样哄孩子的话,从小也未曾有人给大公子说过吧。
花颜就那么抱着他,脑海里那一瞬间突然忘记了还有时疫这回事,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抱着他,告诉他还有自己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肩头上一重,耳边传来他的低哼声,像是蕴含着无数的痛苦。
花颜忙不迭地扶住他的双手,满眼着急地去查看大公子的情况,“怎么了?可是何处不舒服?”
“…”大公子不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满眼痛苦地看着她。
花颜被他看得心上一痛,语气更急切了些:“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随即只见大公子看了她片刻,才终于抬起手臂,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死死地抓住自己心爱的小玩意儿死活不肯放手一般,薄唇轻掀:“疼。”
只有一个字,却将花颜的目光彻底吸引了过去,她这才发现大公子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只是公子穿了一身暗色的玄色衣衫,方才的人多嘴杂,又正是最危急的时候,她竟是没有注意到。
她忙将大公子的衣袖卷了上去,便看见了手臂上……多了一条细长的伤口,只是溢出了几滴鲜血,瞧着便不是很严重,想来以朔风分的武功,应该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伤公子太深。
只是花颜看了看他手臂上那不太明显的伤口,又看了看面前苦大仇深满脸幽怨看着自己的大公子,一时有些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些无奈地扯出一笑,“给青郎吹吹。”
和他对视着,花颜也实在是拗不过他,看到他那宛如求安慰的孩童模样,她只能将大公子的手臂抬起来,放到嘴边轻吹了吹。
随即又有一些无奈的笑,“但凡我再晚发现,片刻这伤口都要愈合了吧?”
“还有别的地方吗?”花颜有些不太确定地问。
面前的大公子闻言乖巧地点头,那模样是花颜从未看见过的乖巧和懂事。
“哪里?让我看看。”花颜并不是很担心着急,她以为大公子这回说的地方还是如同放在手臂上那不太明显的伤口一样。
直到大公子指了指他的背,花颜便帮着他将身上的外衫褪了下来,又褪下了亵衣,花颜这才发现,大公子背上和胸膛上原来那些发白的伤痕,竟然是诡异的呈现了一种暗红色,就仿佛是刚受的伤,溢出来的鲜血一样,看着便觉得恐怖至极。
可花颜不知道要怎样帮他,想要去寻李太医,可想来李太医应该也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