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容儿不要糖山药也不要糖葫芦,容儿只要姐姐好好的!要姐姐开心!容儿可以永远永远都不吃这些。”容儿慌忙摆手,不舍地抱着花颜不肯撒手。
花颜心头一惊,看着容儿这样懂事的模样,又是暖心又是愧疚,如何能够委屈这样小的容儿?她伸手擦了擦容儿小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容儿怎会这样想,姐姐很好,先拿着糖山药等姐姐好不好?”
“好,姐姐会回来的吧?”说着,容儿那双大眼睛里又忍不住地流出泪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花颜,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一点不敢松手,仿佛一眨眼一松手花颜便会消失在她的面前。
“不会的,姐姐去找娘亲,容儿要乖。”花颜看着顿时心揪着疼,心酸不已,越发放软了嗓音哄她。
容儿这才敢松开她的衣袖,一只手拿着糖山药,一只手用力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满是坚定又做出勇敢的模样:
“容儿一定会等到姐姐回来的。”
花颜窝心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便出门同门口的掌柜说话:
“多谢掌柜的,还请掌柜为我指路。”
掌柜的带着花颜到了后院水井旁,便走了。
只见母亲李氏在水井旁洗衣,她面前摆着满满三个大木盆的衣服,一看明显就不是只洗自己的。
她像是维持了一个动作太久累得很,随即站起来站直身子,反手捶了捶腰背,过了片刻像是缓了过来又再次蹲下,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显的瘦小。
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坐下的身影竟然有些摇晃起来,看着就好像下一瞬要倒在旁边一样。
一瞬间,酸涩涌上鼻尖,花颜便红了眼,她忙冲上去扶住母亲摇摇晃晃的身影,将母亲瘦小单薄的身子抱在怀中:“娘亲…女儿回来了。”
“颜…颜儿?”李氏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扭头看着花颜的脸这才骤然回神,一时由于思念和担忧便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亲,女儿没事,只是娘亲这是在做什么?”花颜看着面前满满三大盆的衣物,满眼担忧又不解地看着母亲李氏。
李氏只是笑了笑,随即答:“你不在的日子,母亲和容儿在这济善堂住着,日日受郎中大夫们的照顾,虽说他们奉命而为,但母亲也不想太过拖累于你,正巧济善堂中无人浣洗衣物,掌柜的正想寻人来做。如今容儿身子好了,我也未曾接到绣活,便自请为郎中们洗些衣物,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回给相应的银钱作为报酬。”
“上次女儿托行之侍卫给的银两不够用么?哪里用得着母亲这样劳累自己?”花颜以为母亲是手头紧,这才有此一问。
“哪里会用的这样快?况且如今我和容儿就住在这济善堂中,衣食起居乃至看病所花的药钱和诊费都是那位公子负责,实在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这些日子托人带来的银两,加上这些日子母亲赚的银两,母亲都给你存着,是为了日后若我儿想从那深宅中逃离出来,便给我儿赎身,也用作日后的生计,不至于让你再如此委屈自己。况且如今你爹爹出事,我们娘仨更要节省些过日子,母亲知道你有孝心心疼我和容儿,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宁愿自己一个人担着。但是母亲和容儿眼下也不是从前的夫人小姐,哪能一点苦都不受的?这世上这样多的平民百姓,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母亲确实累,但是这世上又有谁不累?颜儿日日卑躬屈膝提心吊胆不累吗?”
李氏说话温柔平和,嗓音也是柔柔的,很大程度上花颜的性子是受了李氏的影响,是一样的温和性子,可你当真将她们逼到绝境,便能够看清她们柔和外衣之下隐藏的坚韧。
花颜未曾想到会得到母亲这样的答案,一时真的被问住了。
瞧着花颜呆愣的模样,李氏又笑着安慰她,“放心,有公子的吩咐,加上济善堂郎中都是好人,母亲纵使是累些,也是心甘情愿的。而且…他们每每瞧着我一个人洗这样多的衣服都很是不忍,这冬日所用的水,都是柴房给病患们烧的,剩下来不用的干净热水,不信颜儿试试。”
说着,像是生怕花颜不信,李氏拉着她的手碰了碰自己满是水渍的手。
真是温热的。
若是当真是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以冷水洗衣服怕是手都要冻僵。
花颜忙伸手去探那木盆中的水,许是因为提出来有一会儿了,眼下已经不那样热,但也是温水,不至于冻着母亲的手。
一时之间,花颜对济善堂的掌柜又多了几分感激,而对于大公子的心思越发复杂。
若不是大公子吩咐了,济善堂掌柜整日忙着诊治医患,哪里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
花颜便帮李氏将未曾洗完的衣服洗了,又晾了,便同李氏一起回房。
回房时,容儿那个小姑娘当真还手里拿着花颜给的糖山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看向房门外,像是生怕自己眨眼眨快了就会等不到姐姐回来一样。
这副模样看的花颜更心疼了,其实她上次回来也就在大半个月之前,对于她来说,经历了许多,是要在别院中伺候大公子,又被迫出了别院在街上被二公子带回丞相府。
中间还隔着春闱科举名单一案,她更是在别院与丞相府之间两头跑,又要经历各种跌宕起伏的事情,日日都是谨慎小心,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走错了一步。
所以大半个月对于她来说其实算不得长,但对于住在济善堂的母亲与容儿来说,便是日复一日的等待着花颜回来。
加上容儿那样粘她,莫说是大半个月,怕就算只是一日,对于她来说也是度日如年的。
花颜难得回来一次,加上接近年关,她不知道过年是否还有这样绝好的机会可以回来,便索性今天与母亲和容儿一同将年提前过了。
她提出借厨房的时候,李氏便猜出来了,但母亲却怎样都不肯让花颜下厨,而是要亲自去,只说是她在别人府中伺候已经够了,怎么回来还要让她伺候。
花颜实在拗不过母亲,便在厢房中陪着容儿玩。
花颜在济善堂待了大半日,陪着容儿玩了许久,又同母亲妹妹一同用了膳,眼看着天色要黑,便知晓她应该回府了。
容儿还是那样舍不得,但好在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纵使还是舍不得,但也不会如从前一般耍着脾气想要将花颜留下来。
花颜也能没有负担地回府。
回了听雨轩的小偏院中,桑桑和李嬷嬷已然备好了吃的玩的在等着她。
花颜顶着无边寒气进门,李嬷嬷和桑桑立马就迎了上来,一人给花颜换了一个手炉,一人则是端着碗刚刚热好的姜汤给花颜。
“多谢嬷嬷。”花颜端过姜汤,腥辣微甜的姜汤入喉,便轻易又强势地将花颜呼吸中的寒气挤走,又围着炭火烤了一会儿也算是暖和起来。
花颜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李嬷嬷:“这个时辰想必老夫人和二公子已经出府入宫去了吧?”
“瞧着老夫人和二公子是要出门了,府中的下人除了轮值的,基本上都被吩咐下去歇息了,就算还没去也想必就在此时了。”李嬷嬷接过花颜身上沾满寒气的披风,挂在了一边,笑着回答。
“花颜姐姐,莫要担心,今日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我特意准备了叶子牌,今日咱们也乐一乐。”桑桑献宝似的将买回来的吃食一一摆放在桌上,又拿出了寻常的叶子牌,满脸的兴奋。
李嬷嬷瞧着桑桑那兴奋等夸的机灵模样,忍俊不禁道:“桑桑姑娘可是等姑娘一下午了,带着东西回来,就嚷嚷着说今天一定要从姑娘您这儿赢到买山楂糕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