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太想赢了点。
夏知惜一边嘀咕,一边把吸管拿出来,伸向没喝完的杯子。
她浅浅抿一口,还没尝出味道,宿水生喊她名字,她正要应一声,就听他骂了句脏。
夏知惜:“?”
宿水生没看她,目光落在店门口,面色不太好:“我去,这孙子怎么过来了?”
夏知惜还没顺着他目光回头,一道略有点哑的男声先从不远处传来:“宿哥。”
宿水生说他年轻时脾气爆,现在也没平多少,笑也不给,语气冲得很:“你还有东西落店里?”
那男的是烟嗓,入耳就觉着适合在酒吧轻轻来上几首,夏知惜瞧过去,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人长相,而是他两只耳朵上五六七八个银光闪闪的耳钉。
男的刺耳洞不稀奇,毕竟宿水生就带着对黑色耳钉,瞧着挺酷的,但放眼看去有夺目逼人般视觉冲击的这种情况,另说。反正夏知惜这一个耳洞都没打的,看着只觉得耳朵疼。
那男的小麦肤色,长得算小帅,眼底的黑眼圈青色很重,他听宿水生这不客气的呛话,扯了扯嘴角,眼睛往酒吧更里头瞧,瞥见什么,丢下一句:“没落东西,我找人,宿哥待会聊。”抬步往里头走。
两人对坐玩五子棋的时候,酒吧里的其他员工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他们路过靠近门口那座吧台还会向宿水生问好,所以现在店里不再空荡荡,周遭都是零零碎碎的谈话声、挪动桌椅声以及摆放杯具的声音。
夏知惜侧头往耳钉串男前进的那块区域看去,那前头站着个女生,梳着马尾,背对着门,正在用白抹布擦着卡座的桌子,那女生进来时垂着头,性子像有些拘谨,夏知惜只记着她的声音很细而轻柔。
吧台里头的宿水生也探头看过去,面色一黑艹了一声:“不是分手了?他怎么还来找人小姑娘。”
夏知惜,瞅了眼那边,分手了?不是有说法叫做,前任碰面,分外眼红?会不会打起来啊?
夏知惜忍不住说:“你要去看看吗?”
宿水生摆摆手:“没关系,咱人都护犊子,用不上我。”
夏知惜瞧着那女生不远处,若有若无注意着那边情况的几位男男女女,也没再说什么。
她没话说了,宿水生有,他敲了敲桌面,示意夏知惜看过来:“小惜妹妹,别看那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人品很有问题,他待会出来要是找你搭话你千万别理。”
夏知惜眨下眼,倒没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宿水生满意地伸手拍下她脑袋:“真乖,要是他偏要搭话,你随便应付,哥哥尽量帮你把话堵回去。”
宿水生注意着,远处聊起来的男女,挠了挠脑袋,有些愁:“那小丫头应该放下那渣男了吧,别得都好说,脚踏三条船的垃圾真的要不得啊。”
夏知惜一愣:“你说他人品不好,因为他脚踏三条船?”
宿水生瞅她一眼,摇摇头:“不止。”
“那垃圾本来是我们店驻场歌手,八月才辞退的,”宿水生说着啧了一声;“我早该在沈谕瑾那小子提的时候,就把他给辞了的,现在想着用了他两个月,真是膈应死我了。”
夏知惜歪头:“沈谕瑾在八月之前就叫你把他辞了?”
宿水生点点头,面上满是悔恨:“那小子七月前,就和我说,那崽种人品有问题,最好辞了。我当时只知道他脚踏三条船,虽然确实人渣得不行,但谈恋爱嘛,有来有往,倒也没太多损失,就是很膈应,成年人嘛,闹一顿还要回归现实。这人唱歌确实好,调节歌厅的氛围也有一手,我也挺膈应吧,但没必要辞了他,就继续用着了。”
夏知惜有些好奇:“他做了比脚踏三条船还过分的事?”
“何止啊,简直是畜生,” 宿水生冷笑一下:“唉,是我天真了,依照沈谕瑾那小子的见识,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畜生脚踏三条船就直接建议我辞退人。”
“他踏的船里有个读高中的小妹妹,也是最早晓得他是个渣男的。虽然不晓得她个上学的怎么清楚的,不过还好她最早知道了,跑得也快,否则迟早被这畜生给毁了。”
夏知惜听宿水生说这话,脑海中却掠过小巷相逢那女孩子通红的双眼,莫名就把她和这件事对上了。
“那垃圾,脚踏几条船后也不悔过,要不是我偶然在厕所碰见他打电话,我都不知道那小子在给发现前居然计划着,过几天给那小姑娘灌酒,然后…啧,要知道那小姑娘还没成年啊。”
宿水生难得没调笑,趴在吧台上,神色懊恼:“那畜生那通电话,居然还是在后悔没早点下手,啧,要不是没理由,我也想揍那崽种一顿,没见过那么垃圾的东西。”
“沈谕瑾那小子也是,肯定知道这事,早该和我说清楚的。”宿水生迁怒沈某某开始骂骂咧咧。
夏知惜听这宿水生的骂骂咧咧,想到,某天下午,少年懊恼,解释又不清不楚,只是用一种莫名委屈而坚持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就这样相信他说的话。
夏知惜一开始因为他这态度,只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她深刻明白人心隔肚皮,那时候他们不熟悉,他的解释还有些含糊,不知道对方名字怎么写,却在小巷和人见了一面,被她听到他被喊一声‘渣男。’
后来逐渐熟悉,她主观上也认定沈谕瑾不会做出哪种事,也没再想起过那天的这件事。
现在,在好几个月后,气温降低的傍晚,她穿着秋季的衣服坐在这个曾经在门前转悠而不入的酒吧里头,清楚了一切。
沈谕瑾不是不能认真解释,但这件事势必会扯到某个陌生女孩子的伤疤,甚至被谈论,而对方未必会希望这种事被更多人知道,且评头论足。更何况,这伤疤后头可能存在那女孩子都不清楚的丑陋。
他只能含糊不清,也只会含糊不清,然后用其他事转移别人在这件事上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忽悠过去,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用平等尊重的眼光看待任何人,需要时尝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看事,明明是个用懒散随性的态度和别人调节着适当距离,不喜欢与过多人扯上紧密联系的人,却拥有着这么一部分细腻的天性。
现在想来…那声渣男,也许前头连着很小声的几个字,只是人在愤怒和不可置信下,音量会不注意拔高,前面的字太过小声,于是距离稍远的夏知惜只听到了爆发般吼出声的‘渣男。’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夏知惜想。
她在清楚一切的这一刻,将目光放到少年离开的回廊,突然在意起,他离开的时间,而她也是突然,有点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