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刘谢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就她这种情况吧,也不能说不认识字,之不过她和这个时代学的是两个知识体系而已。
袁隗看刘谢沉默,心中也有了答案,不禁仰天长叹。一般孩子三岁便启蒙,等到十岁时聪慧的孩童熟读四五经不在话下,可他们的皇帝竟然还不认识字……
唉,任重道远啊。
认清现实的袁隗回到上座,“古有仓颉作,始有字,今日臣老夫便以《仓颉篇》为诸位开蒙。”
袁隗话音刚落,曹昂小朋友就说出了心中疑问,“可是袁太傅,《仓颉篇》不是三岁小孩都会背吗?能不能讲点其他的啊?”
刘谢默默侧过脑袋看着右侧真诚发问的曹昂:……就你小子叫曹昂是吧,记住你了。
然而单纯直率的曹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刘谢默默记在了小本本上,还睁个大眼睛看着袁隗,等待下。
袁隗:“……那就再学一遍。”说罢就拿起竹简,带头领读,“仓颉作,以教後嗣。幼子承诏,谨慎敬戒(1)……”
袁隗说一句,刘谢他们就跟着读一句,刘谢感觉自己有种梦回幼儿园的感觉。
曹昂、袁熙还好,就是有些难为了杨修,顶着十五岁高龄还要跟着带读。
等下学时已是傍晚,临走前袁隗和每个称职的老师一样,留下了满满当当的课后作业,让大家,尤其是刘谢抄完才准离开。
刘谢蔫着个脑袋一笔一画抄写刚刚学的《仓颉篇》,与其说她是在写字,不如说是在看一笔画一笔妥当。
隶繁复再加上她又不会用毛笔,效率可谓十分低下,其他人抄完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她和杨修还在大殿内。
这倒是让刘谢好奇,杨修这人连曹操的心思都能猜得百发百中,怎么抄个这么墨迹?难不成上写的是假的?实际的杨修是个大笨蛋?
“杨修,你也没抄完?”刘谢写不下去了,转过身开始和杨修聊起了天。
杨修闻言失笑,“臣根本没抄。”
“?为什么?明日袁太傅检查课业时你岂不是要遭殃?”刘谢小小的脑子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陛下放心,袁太傅只会检查陛下的课业。”杨修说道。
“不是,凭什么?”刘谢直接急眼了,咋还特殊关照上她了呢?
看着急眼的刘谢,杨修笑得更欢了,“因为课业是袁太傅专门给陛下布置的,我们抄不抄根本无所谓。而且……”杨修故意拉长了语调,吊刘谢的胃口。
“而且什么?”
“而且明天袁太傅不会来了,或者说在陛下识完所有字前他都不会来了。”
刘谢显然不信,袁隗是太傅,不来给她上课还能干嘛去?
面对刘谢的疑问,杨修也不再回答,行礼后便自顾自走了,宽敞的大殿内只剩下刘谢一个吊车尾还在奋笔疾。
袁隗从东宫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拜访了蔡邕。
突如其来的造访让蔡邕有些受宠若惊。当初董卓为祸朝廷时,京师人人自危,唯有他和董卓关系还算不错。如今董卓党被清洗,丁原又有找他麻烦的趋势,他现在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不知袁公来临,有失远迎。”蔡邕十分欣喜,亲自接待了袁隗。
“伯喈客气了,今日我来确有要事与你相商。”袁隗开门见山道。
蔡邕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自若,“袁公但说无妨。”
袁隗也不再卖关子了,“如今隗虽为太傅,又录尚事,政务授课加于一身实在是分身乏术。伯喈如今已迁为太子少傅,不如接下来的几个月便由你为陛下授课如何?”
为天子授课对此时的蔡邕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袁隗既然给他开这个口那就说明他自会在丁原那边保全自己。
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但此事关乎蔡邕全家性命,他不得不问个清楚:
“能为袁公和陛下分忧臣自然是荣幸之至,只不过丁刺史对臣颇有微词,臣怕是活不到那天。”
袁隗看着蔡邕,都是官场老油条了,他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便保证道,“伯喈放心,隗自会保全汝。”
得到了袁隗的保证,蔡邕感激涕零,当即行了大礼,袁隗哪里敢受,忙起身回礼。
折腾了大半天,出了蔡邕家门,袁隗这才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把教小皇帝认字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了。
袁隗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教育人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短短半天他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这个陛下在朝堂上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在学堂上可以让他名声扫地。
所以这种伤脑经的活还是交给别人比较好,等皇帝略通诗他再去授课。
袁隗回到府邸时天已黑尽,刚进门家中管事就告诉他袁绍和袁术正在厅堂等候多时。
袁隗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眼底精光尽现,赶紧去了厅堂。
到了厅堂,见到自己的两个侄儿,“如何?”
袁绍、袁术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袁绍道,“侄儿这些天查遍了董卓入京起所有行踪,也向宫人打听了陛下所有行踪,但除却那天陛下突然失踪一日外,并无所获。”
“那项羽呢?”袁隗沉思片刻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