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光头被重重地按在地上,然后一只甲靴踩住侧脸,使其动弹不得。
“还是不说?”灵官的面孔藏在面甲之后,显得阴森恐怖。
不过灵官只是执行者,真正说话的人正坐在阴影里,不紧不慢地喝着热茶。
那颗光头说话了:“道士打人是吧?”
灵官扭头望向喝茶的道士。
道士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道士不仅会打人,还会杀人呢。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是北辰堂!对内肃清叛徒,对外清除敌人,保卫玉京,你以为你还在那烂陀寺吗?”
因为被踩着脸,光头说话有些含混不清:“道门律法规定,严格禁止刑讯逼供,做无罪推定,你们的明呢?”
道士笑了一声:“知道的还挺多,还要讲明,讲律法。这要放在平时,大家都是三教兄弟,自然要讲一讲明,表面和气也是和气。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你们竟然敢刺杀堂堂掌府真人。说句难听的话,你们杀我们这种小人物,杀再多,大人物们也乐意慈悲一点,嘴上念叨两句,立个牌坊,反正伤不到他们什么。可你们这次做得太过,过了那条线,上头的大人物难免物伤其类,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光头还想要说话。
道士已经不愿意听了,挥了挥手:“既然你执意不说,那我成全你。拉下去,上手段,搜魂。死活不论。”
灵官挪开甲靴,将光头提溜起来,向另外的房间走去。
道士抬高了音调:“下一个。”
又一颗倒霉光头被带了进来。
齐玄素没有具体管北辰堂的事情,而是交由李命乘和李朱玉负责。
李朱玉主要负责对内审讯,开后宫、拜天魔的烂事,都是李朱玉那边查出来的。李命乘则负责对外审讯,主要就是佛门弟子。
这些年来,北辰堂最大的问题就是侵占了风宪堂的职权,独立于司法之外办案,对待自己人的时候,还会收敛一点,现在进入战时体制,那就有点无法无天了。
当然,这也得到了某些上层的默许。
还是那句话,物伤其类。
以牧羊人自居者,不知凡几。
死了一只羊,对于牧羊人而言,不算什么,只是经济损失。死了一个牧羊人,那就不是赔钱的问题了。
人命关天,关键怎么定义这个“人命”。
所以无识法王才强烈反对佛门赌一把大的,“影响恶劣”四个字,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不过覆水难收,反对无效,那就只能保留意见,一条路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
齐玄素此时已经动身了,他不会拿张月鹿的安危开玩笑。
不过齐玄素把甲申灵官和赵教吾留在了大雪山行宫,只带了小殷一个人。
对于齐玄素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甲申灵官和赵教吾加起来,也不如小殷能发挥的作用大。
齐玄素之所以没能按时抵达,是因为中途遇到了一点麻烦。
一个白衣僧人拦住了齐玄素,要跟齐玄素打机锋。
齐玄素看不透这个白衣僧人的深浅,心中多半有数了。
这就是他的不祥之兆,所以他才要着急忙慌地动用那么多资源和人情,炼制了一枚“神符”。
当然,齐玄素瞒别人,却不瞒两个人,一个是七娘,一个是张月鹿。
至于小殷,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关心,管好自己,茁壮成长就行了。
七娘不必说,已经说过多次。
齐玄素相信,就算他哪一天落魄不堪了,一不名了,张月鹿和小殷还会认他,不会给他使脸子,老婆还是老婆,女儿还是女儿,他还有一个家。
所以齐玄素从不在别的女人身上动半点心思,如今他是太微真人,这些女人都一个个往上扑,哪一天他落魄了,无权无势没本事了,还是这些女人,不带正眼瞧他的。
张月鹿正是知道了“神符”的事情,才彻底下定决心,要来一次引蛇出洞。
这就形成了一个圈,齐玄素因为有不祥之兆所以炼制“神符”,因为“神符”的存在导致不祥之兆应验。
颇有西洋人的宿命悲剧色彩。
齐玄素打量着这个僧衣雪白的僧人,问道:“阁下便是佛门的无识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