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天气微凉，京城中聚集了不少女子，各州各县来了不少人，排在考场门前。街边围着看热闹的人比参加科举的女子还多，路过之人都要驻足观看一阵。
观看就观看，可人群中总要传出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还真有这么多不知羞耻的女人来啊，女子为官，简直骇人听闻！”
说话的男子一身读人打扮，模样倒是质彬彬，话却酸得倒牙，不堪入耳。
旁边人还笑话他道：“梅兄，你自个儿考不中便罢了，这话说得酸溜溜的，还不如她们女子呢。”
这位被称作梅兄的，名为梅齐贤，从名字不难看出家中人对他寄予莫大希望，愿他向贤人看齐。他倒还真是个读人，不过是个屡试不第的举子，才结束的春闱又再次落榜，年近而立却三回都没考中，最近也无心读，日日喝着闷酒。
最近又见出了个女子科举，他气不过，满腹牢骚只得靠着骂骂女人宣泄。
“我们苦读十年都考不中，世间女子能识几个大字？也配和咱们考一样的试题？不在家绣花，反跑出来丢人现眼，我倒要看看，都是哪些不要脸面的女人！”
“梅兄，你这昨晚的酒是不是还没醒啊，圣上都有意抬举女子，你还这般叫嚷，你考不上，就不许别人考了吗？”一旁男子还想劝他，只见梅齐贤越说越偏激，考场附近侍卫众多，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我还庆幸今科没中呢，我梅某就是回家卖红薯，也不与女人为伍！”
“你可快别说了，这可是圣上亲自定下的，你这是不满圣上的决策？”
“是圣上又如何？想出此等有违祖制的法子，还不许百姓说吗？”
话音刚落，冲出来两位侍卫，用布团将梅齐贤的嘴塞住，又一左一右架起他就走，发生之快让周围人都来不及反应，只看见梅齐贤被拖走的背影，双腿被架起离了地，嘴中被堵上还不肯消停，但又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这下每人敢再继续骂街，都专心看着热闹。
沈灵雨乘坐马车驶向考场，沈夫人和沈星言都来相送，与上回不同，女子科举只考一天，当晚便要求交卷，许是体谅女子留宿考场的不便，又或许是难度并不会太大。
为表示圣上对女官选拔的重视，此次由睿亲王世子赵渝亲自主持，他站在考场大门前，指挥着手下让应试者排出两条队伍，试站左边，其余的都站右边。又特意带了多出一倍的侍卫，加强巡视，以防有人像刚刚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一样闹事，这是他大婚过后被委派的第一个差事，丝毫不敢懈怠。
沈灵雨走到左边一队站好，见右边有人拼命朝她摆着手，是萧宝儿。
萧宝儿排在右边队伍的最前面，看来是一大早便过来了，她笑着点点头以示回应，又朝后看看，姜栀姐姐也在，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一身劲装，甚至还带了一把佩剑，英姿飒爽，在人群中一眼便被吸引。
沈灵雨看过去，正与姜栀对上目光，姜栀下巴一抬，勾起嘴角朝她一笑，倒是迷倒了一众小娘子。
“她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天啊，她朝我笑了！”
“她笑起来更好看了，好俊俏，好喜欢！”
……
沈灵雨忍俊不禁，转过身暗笑。
时辰到了，队伍最前方开始检查随身带的东西，因为皆是女子，特意安排了几位嬷嬷和屏风，两条队伍去往的方向也不同，考前看来是不能与姜栀姐姐说上话了。
过了检查后，一样是登记抽签，与之前不同的是，不光抽取试房号，还要抽取试题，从《易》《》《诗》《礼记》《春秋》中抽取一道。
沈灵雨随手抽取一张，打开一看，《礼记》，三十二号试房，将名帖和房号都递给登记官员，记录完就朝里走去，找自己的小屋子。
还是熟悉的小砖房，条件却比上回好了太多，上回的蜡烛只能靠蜡油固定在桌上，这次倒给了一个烛台，房间里还上了熏香，连木凳子也搁上一层绒垫，床榻上的草席倒是没动，大约是想着既不过夜，总不会有谁家小姐会愿意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