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对苏若以的父辈这样评价苏若以“冷漠残酷，像个没有心肝的恶鬼。”
这样的评价绝非是什么好的评价，可放在苏氏未来的继承人身上，那就是优秀，不为外人左右，遇事冷静……一系列包装好的完美代名词。
可真的等到苏若以冷漠残酷，疯起来六亲不认，变成比恶鬼还可怕的野兽，苏若以无论如何也洗不白了，他变成了一枚弃子。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生了病，只是突然喜欢有生机和活力的东西。
比如说会在阳光下伸懒腰翻着肚皮的猫猫，很有活力的带着奇怪举动的黑白皮哈士奇，漂亮的闪着荧光的人一靠近就聚拢又散开的鱼。
或许他需要一个宠物，漂亮，可爱又活蹦乱跳的小东西。
一只仓鼠，粉白的身子，很可爱洁白的牙齿，不需要占太多的地方，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笼子，偶尔出来放风，和主人互动，以及定时的清理喂食，很让人省心，不是吗？
“它”和苏若以一样喜欢运动，拖干草来垫窝，平时跑滚轮，小小的肥硕的身子胖且灵活。
后来宠物死掉了，带来了一种腐朽死亡发霉潮湿的阴暗。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它会死，明明给了食物，水，放风的时间，玩具，还有陪伴。
它叫吱吱，苏若以一直喜欢戳它的毛，抢走它正在啃的干果，看那毛茸茸炸了毛恼怒的吱吱叫，真的很有意思。
可是人和蝼蚁的寿命是不一样的，人类要活很多年，很多年。而一只老鼠寿命短暂，短暂的只有仅仅半个月。
它往日活泼的举动没有了，僵硬在一团，戳上去是古怪的冷，这是一只死掉的毛茸茸。
第二只入住的家庭成员闻到上一只陌生的气味，一直在暴躁的发狂，啃咬自己的爪子，不允许主人的接近。
“仓鼠会同类相食……”搜索窗一下面的大段大段字跳出来，他按灭了手机。
能给他带来情绪价值的宠物并不是什么柔弱的东西，反而有着极其暴躁的生物本性，他在不断的激发宠物的怒气，反而促进了对方的死亡。
当他意识到，在捉弄宠物，看弱小的对方无奈的跳脚，反抗而不得，暴躁的发脾气的时候，他所感到的愉悦是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
他知道为什么他的仓鼠会死掉了。
他生病了。
……讨厌老鼠，讨厌那群啮齿类的动物，借着黑影在厨房里乱窜，打扰他的休息，讨厌老鼠，讨厌那……两颗洁白的牙，不干净的毛皮……它该死……
后来看东西渐渐有了重影，那些会动的灰色的影子……腐朽倾斜的天花板似乎能垂到他的鼻尖……情况不是很乐观。
他有病，狂躁症。
吃药不能缓解，治愈希望不大，表面是静养，实则是弃养，一路送到偏远的山林，感情和利益上的交割干脆又利落，仁至义尽了。
没关系。
现在他拥有另一只合他心意的宠物小狗，虽然不听话，不听管教，冒昧无礼，喜欢偷藏东西，乱喝酒，玩一些不太好的游戏(虽然为此掰断了小狗一只手)，再除去内里像烂泥一样的灵魂，只剩下一张皮和白骨。
可那又怎样呢？他自己又好到哪去？一个精神病，疯子，疯批愉悦犯……精致的皮囊下是一滩烂泥，所有做下的恶劣的事情他都记得，所有犯的罪都无法抹去，他绝非好人。
“就这样吧，与我烂在一起，我是你轮渡靠岸时抛下的锚，是你挣不开的的枷锁，是你一生的牢狱和监管者，当某一天，你突然改过自新，变成另一个人，种下去的种子发出了新芽，我的小狗也死掉，并且不再回来……我会放你走……走到有阳光的地方去。”
“就这样吧。”
“只有品尝因痛苦带来的挣扎和生命逝去的鲜活……我才感觉我活着。”
月光在水波里轻轻摇晃……似乎一切都沉睡了。
伊恩睡不着，绵密的痛渗出骨头，扎进皮肉，细微的像蚁爬……
或许白天运动感觉不到，一旦入夜，这种百虫啃食的难受就会扰到他的睡眠。
“症状消褪……病毒入体感染神经，引起了神经性炎症，正常现象。”医生为了防止他动把他捆的更结实了。
……半梦半醒的伊恩吐露着含混的梦呓……腐烂的尸体上爬满蚂蚁，残缺的白骨伸进被子里按住他的肋骨，包裹着尸体的布条散开，长长的一条垂到他的鼻尖……尸水和蛆虫钻进他的皮肉和骨髓啃咬……
“……不……不！别过来！”伊恩尖叫着醒来，挣扎，脑门上蒙了一层晶亮的汗。
“吓到了？”坐在一旁的苏若以替他擦了擦冷汗。
伊恩不适应的侧头躲，而且有一种古怪的错觉，似乎两个人的地位一下子翻转了。
微妙的杠杆横在两人中间，似平衡又似摇摆。
在伊恩佂愣着发呆，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醒时，眼前出现一把冒着热气的汤勺。
柔软的唇沾了一点明亮的汤渍，诱使人恨不得将瓷白的勺子撬开入口，蛮横的粗暴的捅进去，压住柔软的舌尖，再弄一弄腥红的喉咙软肉……要他白了一张脸，哭出泪来才好……
苏若以握勺子的手蠢蠢欲动，似乎就要将想法付诸实际。
此时他眼底的暗色似鬼魅。
只是他没想到，伊恩会低头伸出一点粉色舌尖舔舐勺子里的汤。
好乖……
再乖一点……
我保证……不弄坏你……
未处理好的食材带着兽类才喜爱的腥味，汤底浮了一层油花让人反胃，这是一碗让病人倒尽胃口的汤。
伊恩闭了闭眼，他真的很慌，苏若以快把勺子捅进他鼻子里了还在走神，要是他再不挣扎一把，这混蛋黑心莲，倒霉玩意儿估计会故意喂进他鼻子里。
“他有病，算了他有病，他有病……病的不轻……算了我动不了我脾气好发工资……妈，的，这玩意睡觉最好别锁门，不然我爬也要给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