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卧房里,季景正缩在桌前一遍遍地摘抄着快报里其他伙伴所写出的语句。
他字方面的悟性很差,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笑话。迫于无奈他只能选择这个最笨的办法,或许抄着抄着就能悟出来些什么了。
季景有很多兄弟姐妹,父母靠摆摊卖小吃为生,家里算不上富裕,一大家子只能挤在一个小小的房子生活。
身后的小床上,年幼的弟弟已经安然入睡,一只飞虫飞到了他的脸上,他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中年妇人端着一碗葱花面悄悄走了进来。
“阿娘。”季景停下了手中的笔,低声唤了一声。
季景的母亲将葱花面放到了他的跟前,柔声提醒道:“快趁热吃吧,阿娘还给你加了个鸡蛋,冷了就不好吃了。”
季景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面条,果然在碗底翻到了一颗鸡蛋。
他眉头微蹙,小声地说:“阿娘把鸡蛋给我吃做什么?您和爹爹忙了一天了,理应拿给你们吃才是。”
“一个鸡蛋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季景的母亲眼瞧着他要把鸡蛋夹给自己,赶忙阻止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其他的补品给不起,但鸡蛋还是可以吃得上的,快吃吧,再这样阿娘要生气了。”
见阿娘一再坚持,季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顺从地吃起了那碗葱花面。
卧房里的烛光越来越暗,季景的母亲朝着烛台望去,发现上边的蜡烛已经快要尽。她连忙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了新的蜡烛替季景换上,还不忘小声提醒:“这蜡烛该换也得换,咱们家不缺那点买蜡烛的钱,把眼睛弄坏了可不值当。”
“知道了。”季景的嘴里还有吃了一半的面,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因为害怕让阿娘等久影响她休息,他吃得很快,没几下就把那碗葱花面吃了个干净。
季景的母亲接过空碗,垂眸看了一眼季景摘抄了一半的稿子,表达了自己的关心:“最近可有什么头绪了吗?”
听到这话,季景缩了缩脑袋,整个人顿时带了些颓然:“没有,还是老样子。”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脑袋上。
季景抬头,正好对上了母亲温和的笑容:“没关系,阿娘觉得你已经很好了,能坚持那么久才是最可贵的。”
“可我真的没什么进步,哪怕曾姑娘和云姑娘已经帮了我很多……”
“阿娘相信,凡事只要努力便会有结果,你才十三岁,能做到这样阿娘已经很高兴了。”季景的母亲的眸光温柔的宛如一江春水,“世间万事,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这些,她收回了放在儿子脑袋上的手,打开房门准备离开:“你继续忙吧,阿娘不打扰你了。”
季景望着眼前的手稿,一时间百感交集。
其实那些道理他都明白,但哪怕有阿娘的安慰和曾姑娘的鼓励,他也开心不起来。
突然,手稿上的字好像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巨蟒,张着血盆大口作势要把他吞噬。
季景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伸手捂住了那份手稿。
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是不能再继续摘抄下去了。
季景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清洗着碗筷,一抬头就发现季景已经换好了衣裳,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关切地问道:“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季景的脚步顿了一下,如实答道:“有些烦闷,想出去走走。”
季景的母亲顿时了然。
她没有阻拦儿子,而是点点头说:“小心些。”
季景留给了母亲一个微笑,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
是上京城最大的集市,华灯初上,月明星稀。
曾若初正站在整条街上最显眼的位置,有些尴尬地整理着裙摆,好像在等什么人。
今日她特地换了条绛红色的妆花裙,头发也挽成了一个精致的灵蛇髻,上边戴着好几只珠花,还抹了新买的口脂。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隆重地打扮自己,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曾若初抬头瞧了瞧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游川不会不来了吧?
不来也得找人给她带句话啊,害得她等那么久。
曾若初扁了扁嘴,脑中突然浮现了秦暮予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何元祐虽然失踪了,但何家的生意不能断,毕竟何府上下还有那么多口人需要养。无奈之下何为意只能忍着痛苦接过父亲的重担,暂时坐上了家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