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日没有下雨,但乌云却依然没有散去,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飞马扬蹄,将地上的泥泞溅起。
江游川勒起缰绳,身下的马儿长鸣一声,停下了脚步。
木府外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交头接耳,对里头发生了什么深感好奇。
身后的马蹄声没有停下,阿涟跟在江游川身后,紧紧勒住了马。
“怎么聚集了那么多人?没有人疏散百姓吗?”他望着那些讨论得热烈的百姓,不满地低声私语道。
每当发生重大案件后,为了防止百姓聚集在一块儿闹出乱子,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将百姓遣散。今日这木府门口却聚集了那么多人,着实是失了规矩。
“本来是想疏散的,可是里边的情况着实骇人,一时间抽不出那么多人手。”
阿涟闻声抬眼,恰好看到正向他们走来的石泰。
他心头一惊,忙不迭地下了马,毕恭毕敬地说了句:“见过石大人。”
江游川此时也下了马,对着石泰行了个礼道:“我已叫张集带一部分人马从何家赶来这里,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帮忙了。”
石泰点点头,把手背到了身后,观察了一番周身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人听见后才小声地说:“今日这事可太大了,怕是要惊动圣上……”
“说那么多干嘛,你就直说没了几个呗。”
石泰的嘴巴张到一半,却突然被这话打断。他面露愠色,大步上前,略过了江游川和阿涟,一巴掌拍到后头的秦暮予的脑袋上:“让你休息,你来这凑热闹做什么?!”
江游川猛地一愣,回过头,果真看到了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秦暮予。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让你在何府待着吗?”他当即皱眉,没好气的说。
许是石泰的那一巴掌确实用了不少力气,秦暮予仍在不停地叫唤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你们不是缺人手吗,我自愿过来打下手不成吗?”
瞧着他疼痛难忍的模样,江游川的心中并未掀起半分怜悯,而是继续问道:“你来了,那曾姑娘呢?”
“哈?”秦暮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都疼成这样了,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心里只想着曾若初???”
石泰不乐意了,赶忙替自己辩解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差不多得了,我是用了点小力气,但真不至于让你这样。”
秦暮予立刻结束了自己浮夸的表演,吐了吐舌头,拍着江游川的肩膀反问了一句:“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此刻她应该在哪?”
“我……”
“我始终认为你所谓的保护显得没什么必要,她这人做事心里有数的很。”秦暮予笑道,“四个字送给你,物极必反。”
江游川瞪了他一眼。
可秦暮予倒没把他这一瞪放在心上,反倒喜笑颜开。
他一把揽过了石泰的肩膀,又招呼了一声阿涟道:“走吧走吧,事态紧急,容不得咱们耽搁,查案去咯。”
石泰大怒,一边叫嚣着让秦暮予放开自己,一边迫于他的胁迫不停往前走。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江游川一人。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了缠在头上的绢帛,那里似乎还留有些许余温。
***
曾若初将笔杆塞进嘴里,用牙齿轻轻咬着,眼睛却没看眼前季景留下的待修改的稿子。
昨日她和江游川说完木英睿和何元祐的恩怨后,江游川当即决定细查木家。可调查的任务还没发布出去,木府那边便传来了噩耗。
听说昨夜木府惨叫连连,过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周边的邻里本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木家人的荒唐人尽皆知,责罚下人的事情屡见不鲜,便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晨,负责给木府送新鲜蔬果的商贩在后门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有人给他开门。
商贩觉得很是奇怪,都这个时候了,就算主子们没起,侍从们也都应该起来洒扫庭院了才对,眼下里头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日头越来越高,商贩还要赶着回去打理摊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误了今日的生意。他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出于好奇便趴到了地上,想要透过缝隙看看这木家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就是这一看,让商贩失去了所有的胆量。
已经发黑的血液流了一地,一双绝望的双眼正顺着门缝看着他,已经没了生机。
整个木府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啪嗒”。
笔上的墨汁滴在了纸上,染成了一块圆圆的墨点。
曾若初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索性收了稿子,放下笔墨。
“让一让让一让,这位客官,您要的糕点来咯!”
小二端着一盘外观精细的糕点,熟练地绕过了已经被各路宾客挪得乱糟糟的桌椅,顺顺当当地停在了曾若初跟前。
还没等曾若初道谢,小二就拿起搭在肩上的桌布,飞速地跑到旁边的桌子边,收拾起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空盘。
曾若初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将那声谢谢咽了回去,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