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对苏家几个女儿的事情做出了决判。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先得到裁决的竟是家门最为显赫的太傅府,也就是苏家三小姐苏沁之如今的“家”。
太傅之子常年虐待下人,有时还会打死几个,所以在事发之后,太傅府的仆从们便义无反顾地将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全部抖了出来。
因为苏沁之平日待仆从们极好,经常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因此朝堂之上,他们也替苏沁之说了不少话。
他们说太傅一家不仅会责罚他们做奴仆的,还时不时故意挑苏沁之的错处,一旦挑到就会罚她跪祠堂,这一跪就是好几天,期间给的饭都是馊的,若不是他们这些仆从偷偷救助,苏沁之怕是早就熬不下去了。
在大祁,哪怕是王公贵族也没有随便欺辱新妇的权力,更不能随意取走侍从的性命。
虽然太傅已经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替儿子掩盖掉了那几条人命,但依旧敌不过仆从们拿出的铁证。
自此,太傅被罢去一切职务并入狱五年,其子则要在牢狱里寂寥一生。
太傅的妻子清远公主毕竟是皇室子孙,她的结局只好交由圣上决断,不过听说圣上最是厌恶这种事情,对这个皇姐也没什么感情,所以清远公主未来应当也不会好过。
至于苏沁之,则得到了一次和离的机会。
判决下来后,江游川便来到了太傅府,去给苏沁之送和离。
自从太傅入狱后,清远公主就日日去宫内求情,所以整个太傅府一时间平静了许多。
江游川将和离郑重地交到了苏沁之的手上。
苏沁之颤抖着展开了那封自己等候已久的东西,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她拿着和离左看右看,最终咬破了手指,毫不犹豫地将手印摁了上去。
这是江游川第一次和苏沁之见面,和想象中略有不同,苏沁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干练的气质。
江游川看了她半晌,突然想起了曾若初先前的吩咐,便学着她的口吻道:“苏府虽已覆灭,但你的五妹妹苏涵之这会儿已经到上京了,你若愿意……”
“我不想留在上京了,至少近些年不想。”苏沁之目光坚定,但也略显惆怅,“这个地方有太多的人叫我恶心了,我夫……我之前的父君,我爹爹,还有沈晗。”
说到沈晗,她不禁咬住了下唇。
沈晗对她的感情,其实比她想象中要更加不堪。
他从未爱过她,那些一起相处朝夕相处的日子都在苏延的计划之内。
苏延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苏沁之对一个卖画的颇有好感,所以便派人前去调查这人的底细,谁知这卖画的居然是老熟人。
这对苏延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因为沈晗有把柄在他手上,这样一来他就不愁对方会不听话了。
当时沈晗并不知道苏延的女儿倾心于他,所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与她相处,直到后来苏延找到自己,才知晓了那位少女的心思。
苏延让他将计就计,不仅要同意和苏沁之在一起,还要待她好,一直到最后再给她致命一击。
这样一来,苏沁之就会彻底失了念想。
“我已经在上京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但恰恰就是因为太熟悉,才留下了许多回忆,每每想起曾经,我都想要作呕。”苏沁之平静地说,“很久之前我就想去上京外边看看,可父亲不让,夫君不许。如今我自由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她笑了笑,如春日的暖阳。
就在那一刻,苏沁之好像变回了他人口中那个满腹经论的才女。
朝气蓬勃,枯木逢春。
而嫁给司天监少监侄儿的苏家二小姐苏沐之则稍微幸运了一些。
她那位痴傻的夫君于年初病逝,从此她再也不需要守着那位傻子夫君过日子。而她的公婆也挺有良心,说她伺候自家儿子那么多年已是不易,日后无论是再嫁还是做自己的事都不会阻拦。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苏家大小姐苏满之那边的事居然会是最难办的那个。
她的夫君,当今御史中丞的养子,虽为人放浪,却从未犯下太过严重的错误,所以也就以“朝廷命官不以身作则,出入风月场所”之名罚了些银两。
不过,苏满之和苏沁之一样,也得到了一封和离。
但奇怪的是,苏满之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和离上签字。
那日江游川认真地劝了她很久,阿涟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所以便趁着江游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请了救兵。
而那个救兵,自然是“沟通大师”曾若初。
曾若初到了以后,江游川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阿涟,在看到对方有些心虚的眼神后,他便明白了一切。
他狠狠地剜了阿涟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苏满之把和离丢到了地上,泪眼婆娑地说:“我不能签!我不能离开这儿!”
曾若初打量了苏满之一眼,发现她骨瘦如柴,面色蜡黄,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嫁人后过得并不好。
“你不离开这,究竟是不想还是不敢?”曾若初淡淡道。
苏满之咬着牙摇了摇头说:“是不想,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为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