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之的眸中闪过了几分惊异,又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她伸出双手,情不自禁地为贺施儿的大胆鼓起了掌,随后道:“我没有听错吧?施儿姑娘这是在邀请一个刚认识不过一盏茶功夫的人一起,毁了对方的亲生父亲?”
“正是。”贺施儿毫不犹豫地回答,“或者说,杀了苏延也可以,四小姐会心疼吗?”
苏淮之直勾勾地盯了贺施儿半晌,最终哑然失笑:“那自是不会的,苏延此人虽说是我的父亲,但我却巴不得他早日去死,若他真的没了,于我而言倒是美事一桩。”随后,她又将话锋一转,开启了另一个新的话题,“不过我倒是有几件事弄不明白,一是我憎恶苏延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就连苏延自己都不大清楚,施儿姑娘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件事的;二是苏延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施儿姑娘,竟让你不惜杀了他;三是施儿姑娘是怎么知道我今日的下落的,难不成是跟踪吗?”
提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苏淮之格外强调了跟踪二字,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可贺施儿并没有将她的猜忌放在心上,反倒平静地回答起了她的问题:“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互相关联的,待会儿我会细细说明,不过我可以先保证,我绝对没有跟踪四小姐。”
在解释的同时,贺施儿将右手举过头顶,做出了一个发誓的手势,神情也格外坚决。
见对方态度诚恳,苏淮之的警惕心也随之减少了几分。
就在此时,刚下去没多久的小二又端着一盘松仁牛乳糕走了过来。
他认出位置上坐着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上京花魁贺施儿,本想多瞧上几眼,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小二也没有敢多做停留,将糕点摆上桌子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盘子里的牛乳糕不多,拢共只有四小块,苏淮之捻起了其中一块,随后又将剩下的三块推给了贺施儿。
“客人对他们家的松仁牛乳糕褒贬不一,爱的朝思暮想,厌的避之不及,我就属于爱的那一挂。施儿姑娘可以尝尝,若是合口的话我便让小二多上几份。”说完这句话后,苏淮之就把手上的牛乳糕塞进了嘴里,眯起眼享受地品尝着。
贺施儿没有推辞她的好意,拿起了一小块,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可那牛乳糕刚入口没多久就让她眉头紧锁。
她明白这杏仁牛乳糕的味道为何会有那么大争议了,它虽然用料扎实但过于甜腻,嗜甜的人或许会很喜欢,但对于大多数的口味来说,确实是不太合适。
为了冲淡嘴里的甜味,贺施儿一连饮了好几杯茶水。
她抬起双眸,恰好对上了苏淮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诚实地说:“四小姐说得对,这确实是一道颇有争议的糕点,但并不能说明它不好,而是我不大吃得惯。”
“那就不为难施儿姑娘了。”苏淮之又将盘子从她的身边挪了回来,再次拿起一块糕点,在她眼前晃了晃,“但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我们两个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缘分?”
贺施儿没有理会她孩子气的挑衅,就着茶水将手中剩下的牛乳糕顺了下去。
见她不答,苏淮之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将一整块牛乳糕全都丢进了嘴里,不停地咀嚼着。
茶楼二楼一时间陷入了寂静,除了贺施儿斟茶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正当苏淮之准备享用最后一块糕点时,贺施儿终于发话了:“四小姐说得不错,我们之间或许确实没有那么深的缘分,但四小姐若是想彻底摆脱苏府,那仅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够的。”
这话倒是让苏淮之提起了几分兴趣,她放下了牛乳糕,一脸期待地说:“所以?”
“所以无缘也好,不熟也罢,事实是除了我以外你很难再找到其他的盟友。”贺施儿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轻声道。
“施儿姑娘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不是吗?四小姐不如好好回想一下,你拉拢过多少人了,可最终的结果呢?不还是一个人在这里单打独斗?”
从内容上来看,贺施儿这话听上去似是在挑逗,可她的声音清亮,再加上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根本叫人生不起来气。
苏淮之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故意做出了一副委屈且头疼的样子,娇娇弱弱地说:“哎呀呀,那么掉面子的事情都被你知道了,真是丢死人了。不过我挺好奇的,施儿姑娘究竟在苏府安插了多少眼线,居然能对苏府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我的想法了如指掌。”
见她再一次挑起了这个话题,贺施儿也没再隐瞒下去,如实坦白道:“我哪来那么多人脉,只不过是花了些银两收买了几个苏府的婢子口中的消息,你今日会出门帮苏沁之操办嫁妆消息也是我买来的。”
苏淮之闻言,嘟着嘴略带嫌弃地说:“你这手法和跟踪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贺施儿笑了笑:“简单、粗暴,但屡试不爽。”
苏淮之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句话。她斜睨着贺施儿,低声试探道:“可否将那些泄露秘密的婢子告知于我?”
“那不成,我答应过她们绝不告诉别人,做人是要讲诚信的。”贺施儿意味深长地说,“况且正如四小姐说的,我们两个似乎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倘若四小姐不愿意与我合作,那我岂不是白白出卖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