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不辞而别的那一天后,他的生活又开始变得一同寻常,每天搭乘早高峰的电车上班,在工位上完成工作,中午自己带饭,如果早上没有做饭就去楼下的拉面店吃碗拉面,或者去11买个饭团。
他只是有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会想起她。
买饭团时路过11隔壁的甜品店会想起她;华灯初上他下班回家,去坐电车的路上看到路边卖气球会想起她;等到回到家打开冰箱看到上次没有喝完的牛奶,还会想起她。
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秋山小朋友太招人惦记。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秋山在他的梦里出现得格外频繁,从小到大,见过的,没见的,各种各样,好像她就是来他梦里串门,很快就消失不见,醒来就变得模糊。
人的记忆真是大脑里很神奇的领域,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
他开始记录梦到她的时间地点,画下来,或者努力地用字描述,然后发现很多地方他好像从来都没去过。
实际上在看到宇内老师的手稿前他一直以为他梦里的那些地方、梦里的秋山,都是不存在的。
面前的鸟居比记忆里更加陈旧,斑驳褪色的漆面后面露出原木,鸟居后的神社几近倒塌,断裂的房架布满蛛网。
雨越下越大,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即使他蹲下身,神社对面的大树下的那两块木碑也几乎看不清字迹。
其中一个是他不认识的人。
“仓岛左栀子之墓”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墓碑。
“秋山雨之墓”
这种连名带姓的竖碑方式,估计是秋山自己刻的。
他认得那个名字,是她的小鸟。
另一个墓碑估计也是她很重要的人或什么。
他上来也没有带东西,只能折几朵神社前面白色的小野花放在墓碑前。
赤苇从医院的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雨也停了。
医院离他家不远,可步行也需要十几分钟,与上次捡到秋山的地方恰好是以医院为中轴的两个方向。
他家的门还是没修好,推拉还是很费力,估计只是铰链的地方有些生锈,需要加点润滑油,可他一直没有去五金店里买。
心里装了事,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总是睡不着,没办法,只好又打开灯,翻开自己日记本。
他还是有写日记的习惯,只不过间隔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说是周记月记也不为过。
“七月十一日,雨。
今年的雨很多,今天又下雨了。
做完编辑部的日常工作,去了宇内老师家,截稿日快到了。
已经原本计划好在宇内老师画完后回家熬夜审稿,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从宇内老师那里知道了有关秋山的消息。
梦里的地点是真实存在的。
说起来真是神奇,在亲眼那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些难以言喻的震颤,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
赤苇手里的笔“桄榔——”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再睁开眼睛,他就到了这里——
绿色的草地,叶子上的水珠,早上加雨后清新湿润又带着凉意的空气,面前是景色熟悉的医院。
他低下头,手掌变小了。
“京治?”
身旁的妈妈握着他的手,因为他忽然停下脚步而疑惑。
“妈妈?”
赤苇转过头有点惊讶。
面前的妈妈也年轻了很多,像是十几年的模样。
赤苇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好像梦到了自己小时候。
是他写日记的时候太困睡着了吗?
赤苇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鞋子脚踏实地的脚尖。
他还有点不习惯。
他好像之前做梦都是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的小鸟。
可那个人,是谁呢?她叫什么名字?他想不起来了。